观众

　　观众

　　冬雨纷纷，凛风掠过宽广的绿茵地，可怎么也吹不干他身上汗或者是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现在是最后的点球，此球一进那么胜负也就明了了。他大口喘着粗气，身子配合着节奏上下起伏。然而他的眼睛却怎么也忍不住向场外瞟。

　　无论是场外还是观众席，都空无一人，唯有空位上被激起涟漪的积水。

　　高二的时候，受教育部的号召，学校开始兴建校足球队，他一听闻此事便激动地拉住体育老师，嚷着要报名，他很热爱足球。体育老师却很苦恼的笑了笑。

　　“搞啥哟！”班主任责问他。

　　“我保证不耽误学习。”他拍着胸脯说道，班主任默不作声。

　　“如果老师你觉得大考我的成绩下降明显，就……无条件停止。”他说。

　　“行！”

　　他加入了校队，开始了训练。他兴奋地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与他要好的人，生怕校内校外有人不识君一样。伙伴们也就笑笑，祝贺一句。

　　“比赛记得叫我。”所有人都这么说。

　　“一定”他向所有人这么说。

　　漫长的训练是为了胜利而必须存在的，这点他知道，早已做好十年磨一剑的觉悟，为了胜利而胜利。

　　不久，市联赛便开始了，第一场是主场作战。头一天，他便四处奔走告诉伙伴们这个消息。

　　“比赛，明天中午。”

　　“恩，好。”

　　次日，他边做准备活动边不断回头观望观众席，观望那空无一人的地方。

　　也许在吃午饭吧，而且中午也是要午休的，他想。很快他便进本场的第一颗球，然而队友的欢呼声却被来自寝室的辱骂声所掩盖。或许，打扰到同学们休息了吧，他想。

　　“要午睡呀。”、“请不到假啊。”、“下午会没精神的。”他们解释说

　　“没事，没事，我知道。下周，下周日中午还有。”他说。

　　“哎？你们赢了？！”

　　他愣了愣，笑道：“……恩……第一场……有幸获胜了。”沉默了片刻，独自离去，结束这场早已结束的对话。

　　星期天，晴空万里，周末的校园是宁静的，大部分地方是这样的，比如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来不到。”、“聚餐去了”、“回家”、“我？我要去上网的嘛，你知道的。”、“你们又赢了？”。

　　“嗯哦。”他迅速地结束了这场早已结束的对话。

　　联赛正常进行，他当然也得到客场作战。他给初中同学说，说他要来比赛。

　　“好啊，没赢不准回去。”

　　“那看来你留不住我了”他笑道。

　　那天，人们在环校路上你来我往，恶狠狠地盯着他以及其他队员们。果然，又是这种眼神，他很清楚这种带有怨气的眼神在述说什么。怎么又来一群家伙？要不要人午睡了？他想这些眼神应该在述说这个吧。到哪里都一样，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来自于寝室的斥骂声，一样的空无一人。

　　夜晚，他疲惫地撑在课桌上，幸而没有打瞌睡。

　　“哟，怎么回事，训练这么累？”班主任问道。

　　“不……是比赛。”

　　“比赛！你们有比赛？”班主任吃惊道。

　　“……是的……我们有。”他回答道。

　　“头回听说，情况如何？”

　　“下周日，……决赛”

　　“不错嘛！”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去了。

　　脸上传来了丝冰凉之感，终于他感受到了雨的存在，在风雨中开始发抖。果然站着不动体温很快就会降下来的。从外到内，冰冷之感通过血液到达身体的每个角落。他看着守门员，不知那人是紧张还是冷，摆开架势努力瑟瑟发抖。

　　他闭眼凝神，晃了晃脑袋，长舒一口气。重新直勾勾地盯住球门，退后，冲刺，右脚一用力……

　　他早就想试试了，试试新学的一招——他张开双臂开始绕着球场奔跑，用尽最后的体力去跑去吼，他拔下队服挥舞着，冲到没劲为止，双腿一弯跪着滑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他冲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发出撕心裂肺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