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妙

少女小妙，年十四五，细瘦白皙，正上初中，天天不论早与晚，都有她奶奶骑电车送之上学或进各种校外补习班，连刮风下雨飘雪花与节假日也从不间断，每次上学路上都显得格外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象诺曼底登陆又象争夺南太平洋上所罗门群岛之东南端的瓜拉尔卡纳尔岛，冲锋陷阵，不敢有丝毫的吊儿郎当与轻D心理存在。

我想送点儿吃的给她，却没有机会。

一次，我得了许多喜糖，喜糖是小区出嫁的姑娘配送的，人家图的是喜庆，心花怒放；逢着吉日，争着出阁的女子又特多，发的糖也多，我自己吃不了，就愿与他人分享。于是，就想到了学习用功的小妙。

小妙的奶奶，管小妙管得严，代表小妙父母的意图，不让小妙与外人说话，更不让小妙吃外人送的食物。我无法直接送她，就央独自上学的可馨代送她。可馨是小妙同期同级又同龄的同学。

下次再见可馨时，我问：送一半糖给小妙没？

可馨愁眉苦脸地说：送了。

怎么不高兴啦？

不是我不高兴，是小妙不高兴…

为什么？

我与她本玩得好好的…自送了糖后，这几天见我，她反而不再理我了…校园里碰面，招呼也不打…要么勾头垂脑要么往旁边趔趄着就躲开了…

为啥呀？

我也不知道呢！…听同学们私下传言，说她挨打了。

谁打了她？又为何而被打？我急切地追问。

听说…她不愿上校外什么补习班，她爸爸一听就火了，啪嚓一巴掌下去就搧到了她的小脸儿上…她那张白皙的嫩脸儿顿时就肿成了发面窝窝儿了…

哦！那要是那种情形的话，她不理妳…那是与妳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妳不要自责，百分百不愿妳！

可馨捏着裙裾转忧为喜，勾头反问道：那妳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她的家长现在己偏离了正常的家教及育子轨道…她的父母是经商的，少有成就，自己不是大学生…偏恨铁不成钢，非要让子女成为大学生不可…容不得小妙在学习道路上有一点懈怠…一点闪失。

…妳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可馨提出质疑。

我苦笑笑，说，小妙认识我比我认识妳还早…都是以前…小妙亲口对我说的。

噢！难怪她不理我…我是从来不入各种名目繁多补习班的人…果家也己明令禁止私下办班的。而她家人鬼迷心窍让她进的那些所谓的补习班又都是暗屋…她又极不愿意…因此她苦恼啊！

我点点头，说，对。我以前问过她小妙…说妳父母懂得一元二次方程和抛物线及二次函数与解析几何么？她摇头。前一段，我见她佩戴了深度近视眼镜，就特感惊诧，问她谁让妳带的这个？她就扑嗖嗖掉下泪了，说是她爸妈让戴的。我顿足嗟愕，直叹息：好糊涂的爹娘呀！小小少年…出现点视弱，都正常！是假近视，歇一下眼，又会很快恢复正常的。若斜刺里硬插一杠子，非这么强迫一戴不可的话…那就再也去不下来了…就上了奸商卖镜的道儿。那玻璃制品将绊人一辈子摘不下…多么带挒人呀！灵光就随之消逝了…加上胡乱高压管制，强迫学钢琴学瑜伽学跆拳道学画画学书法呀…有用么？劳累得让一个单薄的身板儿连气儿都喘不过来…影响了正常生长不说，连仅有的那一点少年聪灵天性…也给硬生生地给扼杀了磨灭了…揠苗助长施得其反得不偿失呀！

嘻嘻！妳俨然就是一个合格的教育家！听君一席话，妳娓娓道来，句句儿满有道理的！妳所讲的，以及妳义愤填膺→

所阐述的育人理念，与我们校长在大会上的谆谆教诲之口吻绝对的是同出一辙！

不不不…唉，妳误会了！我是来自异乡的地道农民，漂泊流浪至此要饭，纯粹是一个低能弱智的小小无名之乞丐呀！

我看课外经典武侠小说…那上面说，凡不起眼儿的扫地僧…没一个是善若儿…都个个武功盖世…卓绝得了不得的！可馨俏皮地对我戏说。

去去去！…不跟妳瞎咧咧啦…记得好好学习呀！我说着话，又挥挥手，与可馨作别。

是夜，我做了一个愰惚的梦：

…先是小妙在旭阳下，欢快地玩耍，不时在那空旷的地带自由地载歌载舞哟！

忽儿，我忆起了迅哥的那个名篇儿《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刹那，天色变了，阴云密布，狂风大作，骤雨将至…而可怜楚楚的小妙，无地闪躲，正无依无靠地倦缩一团在陌生的一爿屋檐下，喁喁哭泣又流涕呢！

我顿时大惊失色，虚了一身冷汗，迅速折身坐起…

揉揉眼，怔性良久，茫然回顾，形同虚设，杳无音讯，一无所获，不禁黯然神伤…

我分明晓得，小妙未来的处境，己是十分不妙了。

十月28上午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