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身体从未忘记》有感
在李安导演执导的电影《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里,比利在伊拉克战争期间奔赴前线,他为了救受伤的队长和伊拉克反对军近身肉搏并杀死了对方,遗憾的是队长也在同一天死了。在经历了亲手杀人、失去队长的战争之后,回到美国受邀参与一场球赛的中场表演的比利,心里像是有一个空洞,麻木地看着嬉戏的队友和狂热的球迷,感受不到一丁点快乐,身在球场心却在战场。
在患有PTSD的大战老兵脑海中,战争永远也不会真正结束,他们被自己困在了过去。
精神创伤会损害大脑感知生理感觉的功能区域,让我们感受不到生命力。具体来说,患者会陷入时不时的闪回状态,或是进入令人绝望的解离症之中。
“我会很无奈,因为有少数时候我是有感觉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是畅通的,有爱,有恨。有愤怒,有害怕,有自卑。我觉得这就是生命。但是我没有,我的生命完全被堵住了。”解离症患者这样描述其感觉,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与无力啊。
根据班尼特•布劳恩的BASK理论,个体能够将行为解离,如在麻痹或者恍惚状态下的自残行为;或者将情感解离,如在回忆创伤时漠然处之;或是将感觉解离,在回忆虐待过程时麻木不仁,这一模式也与内心冲突导致的创伤有关联。那些变得情感麻木的人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却会一点一点失去他们的自我。
是的,慢慢地失去自我,这就是人格解体。在童年时长期受到虐待的人可能会严重缺乏自我意识,以至于他们几乎不能在镜子中认出自己。大脑扫描表明这不仅仅是注意力缺失的结果,他们负责自我认识的大脑部位也很有可能和自我意识的部位一起关闭了。
在创伤解离面前,人没有尊严,没有自我,一无所有,拥有的只是空白,只是虚无,甚至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生生的存在这一事实。
人格解体、种种解离症是一种脱离现实的倾向,隔离感觉的防御机制;而另一种症状,闪回则是杏仁核的过度警觉引起的负性反应。
人类的中枢神经,如果按照功能来划分,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基本生理功能和探测危险,这部分发育较早,也与人的情绪密切相关,所以也被称为“情绪脑”。在情绪脑中,杏仁核是恐惧中心(警报器);而负责理解的大脑皮层(额叶皮层,瞭望塔)则发育较迟。
人们大多通过语言和想象力去缓解创伤性经历带来的压力和痛苦。如果瞭望塔失灵,警报器接管情绪,人就无法通过语言与想象力自我恢复,只会陷入无尽的闪回之中。PTSD老兵们在胜利日观看烟花表演,体验硝烟、爆鸣,只会感觉到仿佛重回战场。所有这些与创伤相关的感知都拥有自己的生命力。这些记忆的感知碎片侵入现实,就是它们再现的方式。
无论是解离还是闪回,PTSD都向我们展示了它最深沉的梦魇、最恐怖的魔爪。无论如何,创伤后应激障碍都是一种对人的摧残,作为心理工作者,我们理应聚焦创伤、抚慰创伤背后的扭结着的心灵,移除他们的苦痛,这是一种人道主义。创伤解离面前,人没有尊严;创伤闪回之中,人的心灵永远是扭结着的。当人的尊严、人的存在、人的心灵被一次次挑战,被一次次摧残,我们没有什么理由视而不见。
只可惜,相对于抑郁症等“热门心理疾病”,PTSD相关的研究还是太少,尤其是国内,不管是学界还是社会对它的关注还是不够。可喜的是,随着重大灾难性事故(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今年的疫情)对人们的创伤不断被发掘,对PTSD的关注也在不断提高,虚拟现实疗法、认知加工疗法、延时暴露疗法不断推陈出新,人类的阵地正在不断向前推移。
我很期待,看到人类完全克服PTSD的那一天。那时,所有挣扎着的、徘徊着的人都能从自己的创伤中被解放出来,站在阳光下,露出灿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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