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起,每次看到妈,心里都有种淡淡的忧伤。是她死一般沉寂的一个人生活,是她的窝居,是她劳累的身影,是她苦苦的笑容,是她鼻梁上的老花镜,是她额前那刺眼的白丝。以前为什么都视而不见?
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对她大呼小叫,不再骂她啰嗦,不再嫌她烦,哪怕有时她真的啰嗦得能把人气死,我也只是静静的回答“好,晓得了,嗯,嗯”。有时候这显得很敷衍,可对妈来说她很满足。我们都说,坏脾气都是留给最最亲的人,难道真是因为她们无条件的爱?相比而言,我们又爱她好多呢?年轻的我们总说年轻不懂爱情,其实我们最不懂的是亲情。手机里有自己的自拍照,孩子的各种表情包,美景照,朋友照就是没有一张父母的照片。我们占据了他们的全部,然而我们却不给父母一点内存。
“沁,我这几天到翻牌牌,讲得不怎么好,你要小心点,过马路要注意车。”这边没好气的说:“总是去翻牌牌,你不去看什么不知道还不是一样的过”。
“沁,今年你运气不好,你么去骑车嘞,过了今年就好了!你看哪个哪个……”“每年都说过了今年运气就好了,看来没得一年是好的。你改行去路边摆摊算命得噶”。
“沁,你心里有囊难处要跟妈讲嘞,么憋到心里一个人为难,妈没得囊总是支持你的”。“一天发神经的又到那胡思乱想囊哦”。
“沁,你总没接电话,是怎么了,打你姐的她也没接,她又吵架了?她又生我气了?”“唉,你烦没烦啊人家看到未接电话,会跟你回的,要一遍遍打不嘛”
“沁,我好想瞌睡,给你打个电话”那熟悉的半酸半客的声音故意拉得长长的,疲软又困倦。电话这头不耐烦的回了句“想谁就去睡咯,做这么多干什么哦,像赚得几百万弄的,挂了”。随即就传来嘟嘟的掉线声。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还是一个月?每天都一样的过,可突然觉得这生活像少了什么,心里空空的。老妈怎么不打电话来啰嗦人了?想在通讯记录里回拨一个电话给她,翻了半天才出现老妈的字样。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电视的声音,还有一点故作镇定的哽咽。“妈,你到做哪样啊?”推迟了几秒妈才淡淡的回“看电视”,没有其他多的言语。“你哭了?为什么哭?杨燕又骂你了?”“没有。”简短的话不是妈的风格。打电话与杨燕证实,她都忙得要死,也好久没打电话给妈了。那妈怎么哭了?电话再次拨通,妈的情绪似乎舒缓了点,“只有娘想崽的,哪有崽会想娘的。你们总没晓得跟我打电话,总是我想你们,就想哭咯,你打电话来我就好了”。我沉默了。
这个孤独的老裁缝,我们很少想到她,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很少去看她,自从结婚有孩子后几乎没到她那睡过,反而是她经常坐班车来看我们。原来她也会难过,她也会伤心,她也有不平衡,只是没轻易的表露,就一个人悄悄的流过泪就好了。要不是那天刚好打电话去,妈也许永远不会说吧。
妈的一生,是痛苦的一生,是不幸的一生,是孤独的一生。在艰难的生活里,为了我们她只有选择坚强,再坚强。货包自己背,布皮自己扛,她做西装,做裙子,做皮衣,做窗帘…自己琢磨样式,想尽办法维持着自己的小买卖。一个人的生活总是不易的,灯自己换,插板自己修,自己病了,有时候也是自己修。生活炼就了她,让没文化的妈无所不能。
她用针和线打造了一个个别人的新居,编织了一段段美好的姻缘。而欢乐是别人的,她什么也没有。
从什么时候起,常回家看看,不再只是一首歌。自己开上车,哪怕匆匆的去匆匆的回。
今天外面下着毛毛细雨,我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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