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十一月十五,是父亲的忌日。父亲离开我们已经27年了。
虽然每年十一月十五我都没为纪念父亲做过什么,但每年十一月十五前几天,我都会反复地翻看日历,生怕错过时间,错过了心里对父亲的纪念,哥哥姐姐嫂子也和我一样。
父亲在有生之年给予我们太多太多,而当我们刚刚长大,刚刚懂得孝敬他时,他却离我们而去,快得让我们没有思想准备,快得让我们后悔终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用在我的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我没有对父亲尽孝,甚至从没有体谅到父亲的不易,甚至还经常惹父亲生气……所以,每年十一月十五前后我都会默默地回忆父亲、以泪洗面,以弥补对父亲的愧疚。
在和父亲相伴的日子里,父亲给我留下最深印象、我当时不理解的行为有三方面。
一是父亲的大脾气。父亲脾气很大,意思是干什么事情都不会着急。走路、吃饭、干农活、看病,从来都是四平八稳,遇到再大、再难、再苦的事,从来都是沉着应对,从不喜形于色。村里和父亲对劲儿的人都说,父亲有大将风度,如若不是世事变迁,父亲定会是一个叱咤风云、指挥若定、胸有成竹的大人物。而我却没有继承父亲的这个大脾气,遇到芝麻大点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事没开始办就快把自己愁死了。以前,父亲在时,总埋怨父亲脾气太大,现在才知道那是气度,那是格局,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胸怀。
二是父亲借钱。我们家遭遇了太多的苦难,为了对家庭负责,父亲经常借钱。1972年母亲生病时,父亲借下了2700多元钱为母亲看病,那时,这可是个天文数字。以后,我们几个相继上高中,每次过星期返校前,父亲都提前给我们准备好钱,很多时候都是跑了好多家借的。爷爷去世时,为给爷爷办丧事,也借了好多钱。81年分产到户,买农具、卖耕牛,父亲开始贷款。我们几个成家时,父亲也借下不少的债务。甚至为了应付生活所急,父亲经常赊合作社的货物。每次借了钱,父亲从没有愁眉苦脸;每次借钱,父亲总说,钱是为人服务的,办事总不能让钱挡住车,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每次借了钱,父亲都要省吃俭用好多日子想方设法创收还钱。父亲满可以不这样做,但父亲宁愿贷款借钱之后花十倍的代价去偿还,也不愿错过机会。我现在才明白,父亲是用实际行动为我们做表率,让我们明白,比钱更重要的是机会,是亲情,是儿女的前途,是对家庭的责任。
三是父亲的烟瘾。父亲爱抽烟,烟瘾很大。有钱时买盒装烟,没钱时卷纸烟。我们都很反对,甚至言辞激烈,甚至奶奶把父亲烟藏起来但也没有丝毫效果。我从小就和父亲同床睡,有时夜里醒来,还看到父亲抽烟。有时候父亲咳嗽,还要抽烟。当时我们很不理解,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父亲心胸再大,但毕竟落魄成农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一人担当,所有的债务全靠他一人偿还,他肯定压力山大,肯定闷海愁山,只不过不在我们面前表现罢了。
父亲呀,要是我们早理解您,我们绝不会顶撞您;要是我们早知道您会积劳成疾、您会忧愤成疾,我们宁愿不上学、不成家、不和人攀比。只可惜,我们明白的太晚了。
愿我们的不理解能得到父亲的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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