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的热,一如那年的夏天。酷暑中,我仿佛又看见你举着一根五分钱的冰棍对我说:快过来,小丫头,降降温……于是我从房檐下飞快地跑过去,接过冰棍,贪婪地吮吸那一滴滴的凉爽。
现在又是流火的季节,每天又是三十五、六度的高温,而你却再也不能给我买一根冰棍,更不能疼爱地叫我一声“小丫头”。
记忆中你并不像别人的父亲那样整天在地里忙碌,更多的时候你是在自家院子里干木工活。随着你双臂的摆动,总有好看的刨花从长长的案板上飞落。
我时常惬意地拾起刨花放在鼻子底下,把好闻的木头味吸进肺腑。由于木头不同,刨花的颜色也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白白净净的刨花,反而喜欢棕红色的,一卷卷的捧在手里,真的就像花一样。
有时候我会把刨花分给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设计出各种故事情节,大家开心得不得了……到了傍晚,母亲把一堆堆的刨花送进灶膛,燃起一簇簇好看的火苗,我蹲在灶膛边,仿佛整颗童心都被点亮了。
由于经常在父亲身边转悠,我认识了好多木工用的工具;也学到了好多关于木头的知识。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了锛凿斧锯等父亲常用的东西,每次父亲让我把工具递给他,我都能做到迅速精准,从来没出过错。
小时候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帮父亲拉抻墨斗给木头划线,然后帮着父亲一起破木头。破木头的时候尽管我特别专注,但由于年龄小,锯子经常偏离墨斗划的线,此时父亲总是及时矫正我的姿势,同时调整自己,让锯子回归线位。一块木头破开了,看着白色的木板和地上的锯末,我和父亲都很自豪。
还有对木料的识别,我也是父亲的骄傲。那时父亲常用的木头有杨木、松木、水曲柳等。杨木密度低而软,纹理直,结构细而均匀,材色浅,质量相对较差,不过价格比较便宜,也比较常用。松木疖疤多、对大气温度反映快、容易胀大、极难自然风干。水曲柳呈黄白色或褐色略黄,年轮明显但不均匀,木质结构粗,纹理直,花纹美丽,有光泽,硬度较大……
父亲曾经说过,如果我是个男孩,一定会把我培养成像样的木匠,只可惜我是个女孩,也就无法实现他的美好愿望了。
父亲是个孩子王,尽管19岁他就和母亲结了婚,但他一直保持着孩子的天性。每当茶余饭后,他就喜欢参与到孩子们的游戏中。那时候,北方孩子们最擅长的游戏是滚铁环、扇啪叽、打口袋、跳房子……父亲常常玩得满头大汗地回来,然后接受母亲的“教育”。
父亲还经常利用自己的木工手艺,亲自做一些玩具送给街坊邻居的孩子们。小马车、小磙子、小房子、小簸箕……每一件都做得栩栩如生,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孩子们因为有了这样的高档玩具,童年时光变得五光十色、丰富多彩。
毕业后,我回村里的小学当了一名老师,因为我的原因父亲有了更多接触孩子们的机会。每当学校里的桌椅坏了,父亲总是在孩子们放学后第一时间来到现场,无偿帮助修好。
那个年代的学校是普通的瓦房,没有暖气,冬天要靠生炉子取暖。为了让孩子们一进教室就能感受到温暖,父亲承包了我所任教班级的生炉子工作。我多次劝他,这事儿孩子们可以自己完成,他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说刚上一年级的孩子,才那么一丁点儿大,出了意外就晚了……
就这样,父亲给孩子们带来了温暖,孩子们给父亲带来了快乐;而我在父亲和孩子们中间,享受着双重的温暖和快乐。
父亲是个特别热爱生活的人,尽管那时条件艰苦、每家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但父亲依然会把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条、安排得妥妥当当。
记忆中,我们那条街几乎每家的窗前都是种着应季的小菜,而我家种的却是花花草草。为此,母亲还和父亲吵过架,说他竟弄那些无用的花哨东西。父亲却说,花花草草看了让人心情舒畅,有时候比多吃一口小菜更让人享受。
父亲总是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再加上那些花花草草的诱惑,街坊邻居们茶余饭后都愿意到我家的院子里坐坐,拉家常、论农事、谈古论今……苦苦的日子里充满了特别的乐趣。
如今,父亲离开我已经十八年了,可那些美好的往事却历历在目,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要秉承父亲的品格,无畏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在未来的岁月里勇敢前行,笑对人生;让真善美的纯良家风永远传承……
回忆父亲 回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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