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门试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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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大殿，实则更似庙宇，殿内横竖并无规模，但见青龙绕柱，纱幔点地，隔挡间两排道士背剑而立，一步踏进来，肃杀庄严之气便起在周身环绕。老者已在殿上坐稳，抬手示意李怀笑坐下，开口道：“居士无需讲究，自在便好。”李怀笑谢过后，便在蒲团上委身坐好，心想：这番阵势，如何自在得开啊。

老者微微笑道：“前日里，我派徒儿山下遇险，幸得居士相救，贫道玄一，在此谢过。”说罢拂尘轻摆，单手施了一礼。李怀笑连忙拱手还礼，委身道：“真人言重了，实不相瞒，在下原想略尽绵力，无奈学艺不精，反倒被玄清道长所救，惭愧，惭愧...”众旁道人闻言纷纷憋出笑意，李怀笑直觉面红耳赤，不知所言，下意识寻见立在一旁的玄清，她正紧锁眉头，欲言而又止的模样。李怀笑心里只得暗道：救人添乱反被救，无怪受人嗤笑矣。

再看居上玄一道人，双目微闭轻抚胡须，似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片刻只道：“玄清，你以为如何？”玄清即刻闪身而出，立在殿中说道：“这位壮士确实不会武功，但见我二人有难，竟也能舍命相救，若不是他引开了恶匪首领，师兄与我二人怎得脱身？”说着眼角四下扫了一扫，接着道：“玄清以为，此等义举竟为人所笑，难怪天下轻慢我派久矣。”

但见此时，一个离殿中上座较近的道长突然发难，横眉指着玄清喝到：“孽徒大胆，竟敢如此狂言！”李怀笑心中一惊，此番言论莫说同门，便是自己这个外人听了都刺耳万分，未曾想那玄清貌似清秀，声音淡雅，所出言论竟有如此分量，教人悚然。

“哈哈哈哈哈...”玄一道人一阵笑声穿过大殿，似是有形一般，竟将两侧纱幔凌空抚起，殿中数人身形均也随之一震。“说得好！”玄一笑道：“直言不讳，乃我道家风采！如此说来，下月初三便是修剑大会，何人愿往，一涨我派声气？”“弟子愿往！”刚才那暴怒道长和玄清同时应声道。玄一抚须顿首：“呵呵呵，好也。”说罢忽然转向李怀笑问道：“居士可愿同去？”

李怀笑一愣，随即答道：“不瞒真人，我原本确是要去吴州，只是...”稍作梳理，他接着回道：“此去吴州是为寻人，只是，不知真人差我却是何故？”玄清也是心下疑惑，问道：“师父，壮士不会武功，何故要去呢？”玄一未将回答，却唤出了玄平问道：“玄平，你可知为何本派上下，只遣玄济玄清前去？”

玄平躬身答道：“回师父，修剑大会是武林盛事，更是各路修剑豪杰的盛事，大会规则有云‘凡修剑秉有成者，方可参与’，我派上下，除师父外，只有玄济师兄、玄清师妹修得了剑秉，是以此故。”听至此处，玄济愕然道：“你说玄清修得了剑秉？何时何地，如何无人知晓？”玄平继续答道：“回师叔，此事正与这位壮士有关。”说罢简述了当时李怀笑落于险境，玄清救人心切悟出剑秉的经过。

玄济一时愣怔，竟没了反应。玄一道人点点头说道：“此为机缘，随之幸甚。居士若无介怀，不妨同去，寻人也方便些。”李怀笑想想也是，自己一个人，怎比得过三人同行把握大，于是不再犹豫，说道：“如此多谢真人。”玄一闻言笑道：“莫谢我，谢上天！”说罢哈哈大笑，手执拂尘背向而去。众人似乎早也习以为常，纷纷有序散去了。

李怀笑站起身来，看见玄清过来，正欲迎上，忽然被玄济闪过挡在了眼前，径直对玄清说道：“师妹，如此喜事，你竟能这般藏忍，难怪师父对你青睐有加。”李怀笑对着玄济背后，看不见玄清脸上表情，但凭她冰冷语气也能猜出，两人关系并不融洽。“师兄，请让开，我正要引居士去膳堂。”“哼，师妹，本派只有你我二人出战大会，依我看，用膳前不如去试剑台切磋一番，彼此增进了解，我想师父不会反对。”

“这位道长，既有如此风范，必是门中上人，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李怀笑在一侧忍不住说道。本来他不该插手门派江湖中事，但玄清救自己有恩在先，方才殿上维护自己于后，再者，眼前这为道长倒和自己年纪相仿，不知为何处处与一个二八姑娘相计较。

玄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怀笑，面无表情说道：“居士还是不要妄言为好。”说罢居然闪开了身子，对着玄清一个虚请，便踏步出了大殿。玄平此时也凑将过来，对玄清说道：“除了师父，门派上下哪里有大师兄对手，师妹，还是服个软吧。”李怀笑也点头应道：“不错，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看出玄济道长必是身手非凡，否则如何能近真人身前而立，玄清姑娘，还须以和为贵。”

玄清看看二人，却摇摇头：“此番出战关系我派声誉，务必尽到全力才是，战前比试相互了解，确实于我二人有利。”李怀笑和玄平闻言相互对望一眼，竟说不上话来，只得跟在玄清后面也往外走去。一路上，李怀笑间或打听，才大约知道，玄清是派中唯一的女弟子，聪敏好学，深得玄一真人喜爱，而玄济在众弟子中武功修为第一，兼修剑秉有成，亦得真人看重，只是时常与玄清不快，真人看在眼里却从不明言，直教众人困惑。

转眼已来到试剑台前，李怀笑抬眼望去，只见一方形似八卦的石台悬于石阶高处，大半已凌于悬崖上空，大约三丈见方，从纹理看应是自然而成，竟是天工之物。李怀笑心里暗暗称奇，再看玄清玄济二人，已跃上高台对角而立，台下尽是闻风前来观战的教众，或有交首接耳，或有闲谈散议，一时间竟热闹起来。

李怀笑站在人群中，望着玄清方向，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四周看众大多认定是玄济胜出，其他少数也是因了好奇，想看看玄清的剑秉功力才未言定。台上另一侧，玄济侍剑而立，身形轻松，想必也是抱定了必胜把握，这一来，李怀笑心下倒是稍作松快，毕竟同门之间，若是实力悬殊，也就不必下重手了。

正当时，玄清率先发招，一柄细剑出鞘无声，原地舞了一个剑花便猛地攻向玄济。仅这一招式间，李怀笑暗暗吃惊，心道这位道长小姑娘当真是不可貌相，外表分明娇巧，言语招式却是明快狠厉。

招至身前，玄济倒是丝毫不乱，长剑左格右挡将其一一化解，并不时反将几招，玄清已然不得近前。正是时，玄清忽然弃了攻势，回撤一段，似是在剑上运气起来。玄济见状，身形也是一紧，分明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随一声轻喝，玄清再次推剑而出，攻势较之前似乎未有变化，但觉空中隐约传来阵阵声响，二人脚也下不时溅起碎石。李怀笑听着猛然想到，这不正是那日自己失去意识前听见的声音吗？

他极力向台上观望，细看之下果然发现，玄清挥剑之间，似是有几道碧绿随剑光游走，形似细丝，威力却是不俗，触剑即起火光，及地则起砂石。玄清技击本来伶俐，携此奇招，攻之愈急，一时间竟对玄济成压迫之势。

几番转腾，玄济终于退出一段，却笑着说道：“师妹，这就是你的剑秉？领悟不过几日，已精进如此了。”见玄清并不搭话，他便也不再多言，原地起了一个架势，虽和刚才玄清不同，但分明也是运气于剑。

李怀笑已观不出分寸了，自己毕竟非习武之人，再加上玄奥的剑秉，场上局势显然已超出了自己的理解，只得暗暗为玄清鼓劲了。此刻台上二人仍未有动作，台下也一片寂静，玄平忽然暗暗对李怀笑说道：“师妹恐怕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