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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说你在家舒舒服服待着不好吗？还出去折腾啥！”
“怎么？就允许你们年轻人有梦想？不允许我们这些老人家有梦想？！”
老人一边整理着行李，一边说道。
“那您好歹干些正经事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跑去乡下铸什么剑！”男子劝道。
老人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看着身旁男子厉声道，“那你说什么才是正经事？！”
“读读书，看看报……”
“放屁！”老人大手一挥，没好气道。
“爸！”中年男子见他一脸不悦，急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没事舞刀弄剑的！再说了，您要如何铸剑？用古法？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您知道的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不用你管！”说着，老人将男子推出房间。
“诶……爸……”没等他把话说完，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爸！爸！”男子一边敲门，一边扭动门把，这才发现房门已被老人反锁，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客厅，对着沙发上的老妇恳求道，“妈！你就劝劝爸吧！”
老妇推了推老花镜，目光从手中针线上收回，望向中年男子，轻声道，“你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出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
“可他的身体……”
老妇目光看向卧室，“你爸如今就这一个念想，随他去吧。”
房间内，老人轻抚着书架上的武侠册集，思绪沉浸在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世界，他看见自己背着剑，揣着碗，和那些书中豪侠坐在客栈里把酒言欢，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忘记自己的年纪，忘记自己不再年轻。然而幻想终归是幻想，当他回望身后之时，眼前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空荡的房间，冰冷的书桌，迎风飘动的窗帘。
老人取下一本书册放入已整理好的行李箱中，合上盖，拉上拉链，提着行李箱转身走出房间。
乡下的天空干净而又清明，远离城市的喧嚣，连呼吸都觉得快乐。
老人在人烟稀少的田边租了间民房，牵了网，连了电，还用工作多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钱购置了一整套打铁器具，铁匠炉、 风匣 、手锤 、砧子、大锤、钳子和磨石，该有的装备一应俱全。
尽管他不会铸剑，但当他第一次站在铁匠炉边手握铁锤的那一刻，却兴奋得像个孩子。凭借那这一腔热情，他一锤一打足足敲了大半天才歇息。
老人坐在木椅上喘着粗气，望着铁匠炉，眼中倒映熊熊火焰。打铁铸剑是样技术活，不光工艺繁琐，对体力的要求也很高，古时为了铸就一把好剑，花个一年半载是常事，现如今机器代替人力，生产效率大大提升，一星期甚至三五天就能迅速成型。虽快，但在他看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老人一抹脸上汗水，继续挥动手中大锤，敲打铁条。
接连一个月，他都过着白天甩袖实践，夜晚挑灯上网学习锻造技艺的日子，如此高强度的劳作，年轻人都不一定受得了，况且是他一个老人。
即便这样，他仍旧坚持。
当清晨的微光透过云层照进炉房，老人盯着昨日通宵锻打出来的剑身，满意地点点头，就在他准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休息之时，左胸口忽然间猛地一阵抽搐，老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啊……”话卡在喉间，任凭他怎么张口，就是喊不出声。
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变得模糊，身上的气力也在一点一点消退，然而手机在哪？
他的眼睛左扫右荡，最终在桌上找到了手机。
我不能死！
强大的求生欲吊着他最后一口气，支撑着他爬向木桌，取得手机，拨通儿子的号码。
嘟嘟嘟……
当他再度睁开眼之时，已是在病床上，身边坐着神色焦急的儿子和老伴。
“爸！我都说不要折腾那些没有的，你怎么就不听呢？！你看这一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你可就没命了啊！”
“你不懂！”尽管老人身体虚弱，但他的态度仍旧强硬。
“你知道你身体的情况吗？！你不仅有心脏病，这次还检查出了胃癌，医生说你再不好好调养……”
老人侧过脸，望向窗外，平静道，“我知道。”
“那你还……”
“那把剑快铸好了，我不想留下遗憾。”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人看着窗外飘荡的白云，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中年男子想要继续追问，却被一旁的母亲拉住了衣角。
男子回头，只见母亲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男子望着病床上的老父亲，叹了口气，缓缓坐下。
云，随风飘动。
天空，湛蓝如海。
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人闭上双眼，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离他心中的那个武侠世界近一些，现如今是和平年代法制社会，总不能叫他闲来无事去打去杀去行侠仗义，唯有将精神寄托在物上，而这剑就是最好的载体。
中年男子一直不明白父亲的做法，直到有一天他回到家，看见身形消瘦的父亲坐在阳台边，抚摸着锻造好的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那光芒是信仰，是梦想，是执着，比生命还耀眼，足以照亮人生中所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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