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儿吧。”黄老四指着前面一家火锅店，笑着对我说。
我看了看，一个不大的店面，装修简单，生意也清清淡淡。不过考虑到黄老四这铁公鸡今天能破天荒的请我吃顿饭，好点差点也无所谓了。
想着，我对黄老四点了点头。
店门口坐着个中年胖子大叔，翘着个二郎腿，玩着手机，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一抬头，看见我俩，还打了个招呼：“黄老狗，难得啊。”
黄老四走到胖子身前，给胖子又发了支烟，道：“你个老王，我这不是领我小兄弟来照顾照顾你生意么。”
胖子接过烟，道：“滚蛋，一年到头也没见你来两次。”顿了一顿，胖子扫了我两眼，接着说，“里面空，自己找位置坐。一会儿给你们送俩招牌菜。”
“好嘞！”黄老四笑着和胖子摆摆手，就先一步进去了。
待我们坐定，一个服务员拿了份菜单走了过来：“二位先生需要哪种锅底呢？”
我想了想自己不太能吃辣，道：“鸳鸯锅吧。”
黄老四听见我点鸳鸯锅，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鸳鸯锅？你确定？”
我回答道：“当然确定，我又不太能吃辣，除非你想我今晚上去肛肠医院待一晚上。”
“好吧。”黄老四耸了耸肩，道，“那就鸳鸯锅吧。”
在等待上锅上菜的时候，黄老四突然对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刚才问你确不确定要点鸳鸯锅？”
“我哪知道你的。”
黄老四笑了笑，说：“你听我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说在重庆有个二十来岁的男生叫王畅，从小就喜欢吃火锅，尤其是麻辣鲜香的牛油红汤锅，最是喜爱。平时，几乎是隔个一两天就要跑去吃火锅。
有天晚上，王畅又准备去吃火锅，但是约了半天人都没约到。不得已，取消了火锅的安排。可是王畅想不过，感觉晚上没吃到火锅浑身都不舒服。想了想，王畅便跑了出去。
王畅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家附近的小火锅店好多都收拾打烊了。
王畅边走边找，嘴里还在碎碎念：“咋的这些火锅店今儿这么早就关门了。平时不是开到凌晨两三点的么。”
终于，王畅在几条街外的十字路口那找到一家还开着的火锅店，名字叫来吃火锅。王畅看了看手机，已经都十二点多了，但这家店几乎都还满着，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王畅心想也没在这吃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是不吃的话又不知道得去哪找下一家，就吃个宵夜而已，没必要那么挑剔。想到这，王畅就走了过去。
运气好，王畅过去刚好还有最后一桌。
刚一坐定，店外就跑来一个白裙飘飘的长发美女，张口就问老板：“老板，还有座么？”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笑呵呵的说：“不巧了美女，最后一桌，这个帅哥刚好坐了。”说着，指向了王畅。
美女看了看王畅，走到他跟前，说：“帅哥，你一个人吃么？”
王畅看着眼前的美女，心想，莫不是要和我拼个桌？
“对啊，我一个人。”
美女想了下，说：“那帅哥你愿意和我拼个桌吗？我们就两个人。”
我去，居然是两个人。王畅心想肯定是情侣。不过如果拼桌的话，锅底费就省得多了。
想到这，王畅对美女说：“行啊，我就一个人。”
美女笑着对王畅说：“真的？太谢谢你了！锅底费我们平摊吧，我马上叫我朋友进来。”说着，美女又跑出去，对外面挥挥手，喊道：“有位子了！有帅哥愿意和我们拼桌！”喊完，美女便走到座位上坐下，说，“帅哥，点个鸳鸯锅，行吗？我们俩都不吃辣。”
王畅心想，不吃辣你吃什么火锅呀，但如果他们真不吃红汤锅，那就是他一个人独享了，也不错，便同意了。
刚点过锅底，美女的同伴就来了，居然又是一个短发美女。
先前那个美女招呼同伴坐下，便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刘希，她叫张熙怡，住在旁边小区，晚上饿了出来吃点东西。你呢帅哥，大半夜的一个人出来啊。”
王畅笑了笑，道：“我叫王畅，单身狗一只，晚上饿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呗。”
就这样，王畅和两位美女迅速熟悉，聊了起来。
没多久，锅底就上来了。
王畅先烫了片毛肚，蘸料碗里一沾，丢入口中。唔，不错，居然还挺好吃。
就这样，王畅和两位美女一边聊一边吃，好不自在。
吃到中途，王畅由于喝了几杯啤酒，去了趟厕所。回来时，他边走边东看西看。
这一看，王畅却迷惑了许多。
这怎么一家店的客人全都吃鸳鸯锅呢？不应该是纯红汤锅最多吗？这一点都不重庆。
就这么疑惑着，王畅回到了座位上。
“怎么了王畅？看你咋一脸蒙圈了呢。”张熙怡笑着说道。
王畅也笑了笑，说：“我就是觉得这几率太小了，居然整家店的人都在吃鸳鸯锅，一点都不重庆。”
谁知，张熙怡听到这句话却突然沉默了。王畅心想，自己也没说错啥啊，咋就突然变脸了呢。转过头一看刘希，居然也没了笑容。
这下，再也不复刚才有说有笑的场景了。王畅吃着也感觉兴趣寥寥。
但王畅却看到两位美女虽然没说话聊天了，但吃东西却挺快。
王畅也是一个五香嘴儿，啥好吃的都不放过。一见这两位美女吃的认真，总觉得这家店的清汤应该也不错。想了想，王畅笑着说：“两位美女，见你们吃的这么香，我也吃一筷子你们的清汤好不。”说着，王畅已经从清汤里捞起一个虾饺，流畅的在蘸料碗中一裹便丢入口中。
“不要……”刘希脸色骤变，还没来得及阻止，王畅已经咀嚼起来了。
这一嚼不打紧，王畅差点没吐出来。这个虾饺嚼起来居然什么味道都没有，口感也奇奇怪怪，就像是……像是……像是牙齿嵌进了蜡烛一样！
“呸……呸……呕……”王畅几乎都要反胃了，骇然失色，道，“这是什么鬼？怎么这么难吃？老板！老板你过来！”说着，王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张熙怡立马站起身拉住王畅，刘希也赶紧起来捂住王畅的嘴。
“怎么了？”老板小跑过来。旁边的食客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向王畅他们这边。整个火锅店瞬间安静下来。
“没事，没事。”刘希连忙摆手，并和张熙怡把王畅拉着坐下。
“怎么没事了？我……”王畅还没说完，刘希又把他嘴捂上了，“唔……唔……”
老板到桌前，盯着王畅看了几秒，转身走开了，食客们也继续吃吃喝喝。火锅店瞬时又热闹了起来。
见老板走开了，刘希和张熙怡才松了口气，松开了王畅。
王畅有些不满，甩开二女，道：“你们怎么回事？”
刘希低着头，沉吟一会儿，道：“我们是为了救你啊。”
“救我？”王畅一脸疑惑。
张熙怡叹了口气，道：“一筷清汤过鬼门，生祭死供断精神。你没发现，这儿的鸳鸯锅形如太极吗？”
王畅更加疑惑了，道：“像太极不是很正常吗？虽然很多地方都是外面红汤中间清汤，但是太极样式的鸳鸯锅也不少啊，很多店都在用。”
“不一样的。”张熙怡说，“平时用用倒没什么，关键是在哪用，什么时候用。你刚才夹了个虾饺是不是感觉味同嚼蜡？”
“对啊。这什么菜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你说对了，就是鬼东西。那不是给活人吃的。”
“什……什么？”王畅感觉脖子后面一阵阵发凉，胃也在蠢蠢欲动。
张熙怡从清汤中又夹出一块肉，盯着王畅，道：“这个肉叫生祭。顾名思义，生祭，就是活着的生人给亡者的祭品，专指各种肉类；死供，就是给死者的供品，专指各种水果。你刚才夹的虾饺，便算是生祭。”
将肉丢入口中，咀嚼两下后咽下，张熙怡继续说道：“你之所以吃着味同嚼蜡，是因为作为祭品，这个虾饺的所有味道、口感等统统烟消云散，如同亡者一样，已经不属于生者的世界，所以亡者才能吃。”
王畅此时感觉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道：“你的意思，你们俩能吃，难道你们是……鬼？”
刘希接口说道：“虽然会吓到你，但……是的，我们不是活人。”
王畅感觉腿已经软到有些失去知觉了。
刘希看了王畅一眼，道：“这家店在十字路口，只在午夜子时开张，处于人鬼阴阳交汇处，专职送往迎来，因此人鬼不忌。也不知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居然莫名其妙走到这来。”
张熙怡接着说道：“这家店专卖鸳鸯锅，红汤向生，清汤向死。红汤里过一遍的菜，清汤里都会有，只是失去了本味，成为了亡者的生祭。红汤是生人吃的，清汤是亡者吃的。在这家店吃火锅的人，都是要上路的亡者。不信你到处看看，这些人都是在吃清汤。”
王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刘希接着说：“刚才之所以说是救你，是因为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打扰要上路的亡者。因为这已经是他们最后一餐了。而且，你刚才不知情吃了一口清汤菜，本身阳气就散了一部分。如果你惊扰到他们，遇到别有用心的，也许你……也许你下次就该吃清汤了。”
“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好好吃上最后一顿火锅。”张熙怡语气充满失望，“我以前最喜欢吃火锅，隔个两天不吃我就浑身难受。没想到，以后就吃不了了。你走吧，以后别来了，夜宵吃点烧烤之类的，别吃火锅了。”
说完，刘希和张熙怡都沉默着，继续吃着清汤里的菜。
等王畅缓过来后，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口，看了看刘希和张熙怡，便结账回家了。从此以后，王畅不仅戒掉了夜宵，更是再也没吃过鸳鸯锅的火锅了。
黄老四讲完故事，促狭的笑了两声，道：“你还要吃鸳鸯锅吗？”
听完故事，我笑了笑，说：“你个黄老四，为了不吃鸳鸯锅，这种故事都编出来了。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告诉你，我今天还就吃定鸳鸯锅了。”
“随你，随你。”
话虽如此，当锅底端上来后，我吃着虽然味道很好，但总感觉怪怪的。
吃着吃着，老板端着一个大方盘过来了，上面放着两个菜。
“黄老狗、兄弟，送你们两份招牌菜，麻辣牛肉和雪山肥牛。”
我笑着应了一声：“老板，谢了。”
“不客气。”老板放下菜便走开了。
我看了看老板送的菜，正准备下锅，黄老四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嘿嘿，想不想听听，关于牛肉的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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