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人阿甘（第七章）

《社会人阿甘》第七章

大罡住的大四合院里的四户人家，随着大罡的名头响亮，而被戏称为四大家族。

其中有一户姓刘的，女儿生得特别漂亮，外号胡同一枝花。比大罡只小两岁。

大罡的童年，主要靠一位孤寡的老奶奶抚养。老奶奶生前一直住在大四合院的北厢房，所以孩子们都叫她北奶奶。

北奶奶去世之后，这间北厢房就留给大罡了。据说南城有个北奶奶的远房侄子，曾一度想惦记要回这间房，一见大罡就打消了念头。

虽然那时候，大罡只是一个孩子。

大罡从小就靠着吃这四户邻居家的饭，勉强半饱。那会大家都不容易，肯给他一口已经不容易了。所以这份恩情，大罡得记一辈子。

在这座大四合院里，大罡绝对是个有礼貌的乖孩子。虽然都多少知道，他在外头干些什么。

院子里也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在海防营一带真的是没人敢欺负，所以才有了四大家族的外号。

比如胡同一枝花的大哥二哥，比大罡大四岁和五岁，这哥俩十七，八岁的时候，在街上惹了点麻烦，居然也是十三岁的大罡一伙给摆平的。

当然，刘姓人家上上下下都是老实好人。家境也不错，都顺利端上了公家饭碗，当上了好工厂的工人。

最小的胡同一枝花渐渐长大，也进了工厂上班。

海风营一带的小混混，如果遇上她，绝对不敢吹口哨的。不但不敢吹囗哨，有的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大罡随时可能跳出来，犯了一点毛病都可能被他打个半死。

大罡本人遇上胡同一枝花，两人却很少说话，四目相对时，竟互相低过头去。

胡同一枝花也会上夜班，工厂离海风营不算很远。下夜班回海风营的一路上，总会有几个著名的坏蛋远远跟着。

胡同一枝花的男女工友们都有些害怕，她淡淡一笑：没事，应该是我哥哥的朋友。

问她是大哥二哥就不说了。

过了正月十五，春天到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胡同一枝花下夜班的路上，经常是一个人远远跟随，一路默默无语。

又不知是哪一个夜晚开始，走在前面的胡同一枝花，故意放慢了脚步。

大罡哥。

嗯。

两个人开始拉近了距离。

又过了一阵子，雪停了，春暖花开，打夜班回来的路，街坊听到了那对男女有说有笑。

闲语碎语就传开了。

春天是容易多事的季节。阿甘似乎也有事了，有一阵子，他经常离开海防营，鬼鬼祟祟的。

阿甘好象去了北码头一带，每次都心事重重，有时候深夜不归。

大罡觉察了，派个弟兄去跟踪。发现阿甘和北码头小杰团伙的人有接触。小杰团伙有两个家伙善长花言巧言骗人，一个叫阿力，一个叫小董。

阿力和小董对阿甘亲热地勾肩搭背，不知道说些什么，阿甘只是面无表情。

大罡晚上等着阿甘回来，直接问道：你今天跟阿力和小董聊些什么？

阿甘沉默一会，说：不该你事，阿力和小董给我介绍个对象。

大罡说：阿甘，你从小爱撒谎。你跟黑镜子那老骗子学的撒谎。

阿甘一呲牙：我撒个屁谎啊。

时间到了，大罡要去接胡同一枝花下夜班。

第二天，大罡带几个人去了北码头。看见阿力和小董，打了一顿。

小杰团伙知道了，小杰躲了，他不想和大罡硬碰。他干脆去了广州，倒腾香港歌星磁带去了。后来社会上都说，小杰是聪明人，躲过了一劫。因为后来都知道，1983年有一个很大的劫。

阿力和小董自然抗不住大罡的拳头，都交待了。

有个女阿飞来自我市下属的富春县，外号小春娇。

小春娇曾经被大罡带回海防营，两人有过一腿，然后又和阿甘睡了。

小春娇模样不错，心眼极多，她只用一个晚上就把阿甘拿住了。

阿甘竟把大罡团伙海风营收数的钱，偷偷拿出来相当的数额，借给了小春娇。

小春娇躲在北码头一带，找阿力和小董两个帮她搪塞阿甘。

小春娇得知大罡来了北码头，吓得跑了，托人送回来一半的钱。

大罡带回三千块钱，摔在阿甘的脸上。

阿甘面无表情地说：不是你的钱，是黑镜子留给我的钱，不该你事。

大罡狠狠给他一巴掌，你还敢撒谎！

你就是个蠢货，阿甘。

回头我再好好收拾你。

大罡真的没工夫理阿甘，他也有麻烦。

当四大家族的人发现胡同一枝花，曾在深夜进出那间北厢房的时候，刘家大婶，也就是胡同一枝花的妈，手持擀面杖满院子叫骂追打大罡。

大罡遇上对手了，只能逃了出去。

连着几个晚上，大罡睡在老藤椅里，阿甘被他那一巴掌打得不轻，一直连几日卧床不起。

两人静静地，谁也不说话。

后来阿甘好了，只是半边脸还肿着，两人走在街上遇见，形同路人。

大罡回头说一句，阿甘，你该去收数了。

晚上，阿甘将收数的钱和账薄丢给大罡。

大罡什么也没拿，起身走了，再没有回阿甘的破院子。

大罡独自一人去买醉。

白天发生了一件囍事，胡同一枝花出嫁了。嫁给了她厂里的一个年轻干部，后来不久就当上副厂长。

胡同一枝花算是从此飞出了海风营，住进我市东部新盖的简易楼房。

有人说她那天早上还哭哭啼啼的。

那天晚上，大罡真的是烂醉如泥。

回到他自己的北厢房，倒头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酒还没醒，大罡被冲门而入的公安干警死死摁住，铐起来带走，丝豪没有反抗的余地。

1983年的严打来了，大罡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