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飞侠影 逝水怀故人

落花飞侠影 逝水怀故人

      很早就想抽空专程去杜甫阁游玩一场。虽然，从它落成起我无数次开车经过它前面；虽然，我一直不太喜欢欣赏人造景观，就算是世界之窗、海底世界，还是三国城、东方明珠，我参观时都因其没有历史底蕴而味同嚼蜡。何况，我已看过许多名楼，从外面看杜甫阁，它低矮的三层阁楼，既没有耸立在长江边的黄鹤楼高峻气派，也没有屹立在黄河岸的鹤雀楼恢弘气势，更没有俏立于洞庭湖畔的岳阳楼悠长气韵。但是，在我的潜意识中却有种杜甫阁不得不看的使命感，因为是由来已久的，连我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于是，今年五一长假破例没有外出旅游的我，在五四这天带着全家去了杜甫阁，说是全家享受节日的愉快，却也有了却自己心愿的内因。 现在，杜甫阁是湘江风光带景区的点睛之作。加之正值长假阶段，所以，我去的时候游客如云。

  从我家到杜甫阁地段三十公里不过三十分钟车程，而我从进入景区到泊车的时间竟然也花了三十分钟。还好，在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我借机把家人先卸了下来，籍着泊车的理由把家游变成了独游。自在的看景、独自的感怀，这是我最羡意的习惯。

  我开始以为今天人特别多的原因是五四青年节的缘故。一钻进人群中，我才知道错了，因为我发现大多是老年人和儿童，真正能够享受青年节的游客少得可怜。一时间，唱戏的、跳舞的、玩鸟的、放风筝的、下棋的、打牌的，好不热闹，简直象到了北京的天桥。久没有直面这种纯天然的阳光的我穿梭在游人中，大汗淋漓，只得赶快买水喝。蓦然，在临时柜台的长廊上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虽然，那面孔久违，但我依然在百千人群中认了出来。那人正坐在走廊上下棋，他是我以前的棋友！确切的说，是我的对手，二十年前，在这湘江边，在市比赛场，他曾和大学时代才进棋坛的我较量过无数次。现在，看着他除了花白的头发显出老态外，我感觉他的脸倒是依然如故，下棋的姿势也依然故我。 他下棋向来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很严肃认真的。所以，他并没有留意到了他对面的我。我不忍打扰他，又有种想了解他近况的意味，就驻足观战。他的棋风依然稳健阴柔，不经意间布局就占了上风，就见他借着中炮盘头马要冲中卒渡河的后着，进炮骑河打车，对方车一逃，马上取得了空间优势。他的对手由先手方变成了被动者，陷入捉襟见肘的了防守。这时我见其硬着头皮挺兵邀兑，意即用让对方过卒的代价换取自己的弱马兑去对方的骑河炮的局面，简化局势。这本来是我那老熟人的优势兑换，可惜他竟然深思一会后走了步出车保炮。他想强调出子，却不知这是步漏着。可惜他的对手也没有发现。我待他对手走后不惊说道：“刚才怎么不平炮打车？”那人埋着头回答：“他不会炮献兵口反打车？兑子棋！”我看他自以为是，马上补到：“那你出车保炮，他炮在兵口，不被你挤死啊，充其量你得炮他过卒而已！”我这么一叫喊，我熟人终于认出了我，马上笑到：“是你啊！我们这是老年象棋了，怎么比得你们年轻人？哈哈，才2元钱一局，玩玩意思。”看着他的笑脸，我顿时有种亲切感。很明显，那种笑已经没有过去作为对手笑中藏着引人猜疑的多元性了，现在我只感觉到它遇见熟人的喜悦。于是，我也回报一笑走人。一边向阁楼走着一边感叹:2元一盘,和我们20年前数目一样，可惜已是物是人非了！

    杜甫阁背江而立，座西朝东。别看它外表不起眼，真正走上去还是很壮观的。阁楼前走廊，后为观坪。站在观坪上，只见岳麓山巍巍矗立在对岸，湘江浩浩汤汤由南向北流淌着，南边一座青山葱葱郁郁，北边双桥如二龙出海，银虹接天。天开地阔，令人心旷神怡。我突然想起杜甫阁的选址是古湘江渡口，也就是说当年毛泽东和他的同学正是经常从这里过河到对面的岳麓山去的，而且他的至交同学蔡和森就住在山脚下，20年前我们同学每当冬季枯水季节也曾徒步涉水到这边来寻他的母校第一师范。想到此，我不惊把眼睛停留在江面上来，那些满载着游人的游艇在江上穿梭着，天可怜见，被我居然发现二只打鱼船，看来现代文明还没有完全淹没原生态的一切！我惊喜着幻想着这些船载着毛和他的同学在过江中嬉戏：毛大手一挥，“到中流击水，浪曷飞舟,粪土当年万户侯！”我也幻想着朱张二理学大师在此行色匆匆，为不误岳麓书院的作息时间。更遥想着杜牧大人带着从人车盖登山，面对着深秋的红叶吟出“停车坐爱枫林晚”的名句情景……那么，此阁的主人杜甫呢？

    我看了看门票上的杜甫诗作《过潭州》，可惜，上面的草字使我认不全，于是，我返身去阁中寻找他的作品，目的很单纯，就是要认出这首诗来！ 杜甫阁中杜甫的生平介绍在二楼。于是，我迅速开始忙碌着工作了。我知道杜甫与长沙的渊源是大学时陪女友去当时新建的南郊公园玩，看见有杜甫亭，上面简单介绍杜甫曾在此停舟路过。至于其他就语焉不详。到市政府兴建杜甫阁，我也一直认为不过是拿名人来攀附而已。现在通过看杜甫阁的图文表册，特别是运用现代化的手段用电脑拍成的影片，终于廓清了思想的误区。原来老杜确实与长沙有相当深的缘分。他生命之舟的最后两年居然是在湘江漂过的。而看他的行经路线，也使我更清楚了中学课文他的名篇《闻官军收复河南河北》的真实内涵：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下洛阳。都是写实，他的故乡就是洛阳。他终于从三峡出来折向湘江，那就是他“闻”的消息不准确，战事还没有结束，使得他的北归之心不得不南向。而看他在湖湘漂泊的路线，也是乡情这根指北针一直在起作用。开始经长沙北还，可惜遇阻而止，“大历三年(768年)，当时，京城戒严，不能北归，年底到达岳州。”只得登临岳阳楼感慨一番而黯然南下。而就食长沙久，衣食已成问题，他的亲戚“谒妻父杨凭，有潭州杨中丞”等终究"人无千日好"，诗人可能感觉到了"花无百日红"人情淡泊，又启程继续南往衡阳投亲靠友.诗人在衡、耒的日子里又感觉生命无多，终须叶落归根，乃强行北还，结果他的生命没有撑过他58岁的冬天，终于客死在去岳阳的半路上，具体地点是离屈原投水的汨罗江不远的昌江，也即今平江.43年后他的孙子才把他的遗骨运回故乡巩义，总算了了他叶落归根的心愿。知道这段历史，也才知道他的诗句“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是他凄凉晚景的真实写照。

    也在这个厅里的一个雕花屏上，我才看见他的《过潭州》的诗句：“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岸花飞送客,樯燕语留人。贾傅才未有,褚公书绝伦。高名前后事,回首一伤神。”看来，杜公刚到长沙虽然哀叹自己如贾、褚般生不逢时外，对生活还是充满信心的，这从诗中他对长沙的美景的赏识中可以看出，毕竟有归家的动力在支撑着。但随着羁旅日久，经济的贫乏，更有归心的烦恼，诗人终于信心全失，忧伤凭添，最后终于被彻底击倒。由此也可反衬，他心中的乡结有多重！乡情，在这时是他的根，生命之根。不管是衣锦还乡，还是穷困潦倒，每个人都是想叶落归根的。

  故乡、故人，总是一个人生命中永远难以解开的心结。推而广之，我们所说的民族心，不也是这种乡情根在起作用吗？一个民族要发达兴旺，重要的就是要把根留住！顿时，我明白了我想来这里的心理作用，那也是一种寻故土、找故人的心结！

  当我步下阁到北向的出口时，正好湖南电视台在现场直播《十九和弦戏曲公开赛》节目，群众报名参加的特别多。我看见这拥挤的场面心里一阵欢喜，戏曲是我们民族的精粹，只有这种民族的精华得到流传，我们的根就会更加牢固，我们的民族才会更有希望！

                        2006.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