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间公司住宅区的门卫。住宅区内的居民及过往的男女老少,都习惯亲切地称他“阿伯”。
阿伯虽已到古稀之年了,但走起路来,却步伐急促、坚定有力;做起事来,有板有眼、认真细致。值班室就是他的家,一年四季,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小屋内,虽说面积小了些,但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也足够一个人使用了。
阿伯最初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固执、偏拗、不近人情的怪僻的老头儿。我家与这间公司毗邻,为贪图方便和保险起见,我未经该公司领导及阿伯的同意就擅自将自己的摩托车开入小区内存放,原以为阿伯年事已高,记忆模糊,想趁机来个“混水摸鱼”,没有想到,细心且工作责任心极强的阿伯很快便发现了,非要我将车开出去不可,尽管我好话说尽,还许诺每月私下给他一定的看管费,但都被他严词拒绝。后来我才知道,阿伯对他所看管的小区内的汽车、摩托车、自行车等的型号、牌号、数量以及各车固定摆放的位置均了如指掌,怪不得逃不过他的“金眼火眼”。想不到在如今凡事讲求经济效益的社会里,竟还有如此不“开窍”的人,实属罕见。
但随着接触的不断增多,我逐渐改变了对阿伯的看法,经这间公司领导的许可,我终于如愿以偿并堂而皇之地将“私家车”开入这个安全小区内。每天,阿伯都非常认真地记录每辆车开出开进的时间,将乱停乱放的车辆移置整齐,每晚临睡前还认真检查每辆车是否都已上锁,否则,他会及时通知车主。如果碰到哪辆车开出时,若发现不是车主,他一定会前去问个究竟,从不轻易开门放行。如果碰到哪辆车晚了还未回来,阿伯会守在门口等着直至它回来并存放到指定位置上好锁,才会放心地上床睡觉。
阿伯不仅负责小区内的车辆保管,而且还负责小区内的清洁和报纸的收发工作。每天清晨,当人们仍睡意正浓时,屋外已响起了有节奏的“唰唰”的扫地声;每天早晨或傍晚,人们就会准时收到当天的日报或晚报……
小屋内很少有主人亲戚的往来,来小屋闲坐的,基本上都是小区内过往的行人,或闲聊,或在此等人并以此作为“信息”中转站。阿伯的日常伙食非常节俭,每顿基本上就是一小碟青菜外加一条咸鱼。不过伙食也会有改善的时候,公司领导们在宴请完毕后往往将吃剩的美味佳肴打包带给他,但他一点也不嫌弃,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一天,阿伯在打扫卫生时不小心跌了一跤,造成腰部骨折。从此,常常要躺在床上休息,偶尔也有熟悉的过路人帮助涂些药酒,推拿按摩,但终因年龄大的缘故,效果甚微。当听说阿伯至今仍孑然一身时,我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怜悯之情。
这天,阿伯见我又去放车,突然把我叫到跟前,凄楚地说:
“我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老总说,公司的闲杂人员多,一部分人要下岗,我这个临时工随时都有可能被辞退。”阿伯叹息着,满是委屈的双眼望向我,我分明看到阿伯的眼眶蓄满了泪水。顿时,我的心猛地一颤,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
“还不是看到我病了,没有用了呗!”阿伯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地自叹着。此刻,原来那个性格怪僻,“不谙人情世故”的老头儿,突然间在我脑海中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分明是一位有着丰富的内心情感,对人生、社会充满爱心、热爱工作的和蔼可亲的老人。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在阿伯临走前再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洗洗衣裳、煎药或是送给他一份礼物,权且当作是阿伯“关照”我的回报吧。因为阿伯的小斗室,早已成为我和女儿生活中的“驿站”,女儿每天放学后,书包往小斗室一搁,就玩开了,阿伯就担当起了义务看管我女儿的责任,久而久之他们建立了非同寻常的祖孙之情。
次日中午,当我提着礼物来到那间熟悉的小屋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了,猛然间,我感到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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