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雪

  北国的雪，愈发姗姗来迟。冬日虽然仍是寒冷，却不见雪的踪迹。愈发不见，越发让人思念。思念越深，心越痛。虽然心痛，却又是否能够忘记？

  雪是轻柔的美丽的，像飘飞的精灵。雪与雨是不同的。雨总是冷酷的，无情的，尤其在冬天越发强烈。雪总会给人一种浪漫的感觉，而这种浪漫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千百年来人们看着，听着，感觉着，欢喜着，恐惧着。

  想象一下，当天渐渐暗了下来，雪花与夜色连成一片，将大地笼罩。一行旅人穿过沙漠，在风和雪的洗礼下走向远方。是雪在飞，还是沙在飞？或者天地本是朦胧，一切本是虚话。你我不曾存在，也不曾毁灭。是永恒的纪元还是生命的有限？茫茫黄沙与风雪中的一缕孤舟，如茫茫宇宙中的一颗星辰。前途是迷茫的，是未知的，而风雪却从未停止。在迷茫与未知中前行，或许这本是生命存在的意义。千载的风雪从为停止。，暮色也总是冷清。我们听着风声，听着雪落地的声音，脚踏着迷茫的未知的路，我们又是否知道前行的意义？然而却从未停止过前进的脚步。或许这本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是对风雪的恐惧，还是对风雪的眷恋？

  抑或，在一盏孤灯下，漏壶声嘀嘀的响着。外面的雪，静静的下着。似乎没有开始，似乎从未结束。灯光昏黄，一闪一明。孤独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老长，晃动着像鬼的身体。这样的夜是孤独的。这样的雪是冷寂的。这样的人是无助的。时间似乎就此停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一切都是永恒。似乎过了很久，漏壶也不再发出声音。外面的世界一片昏暗，分不出白天还是夜晚，是暮色。油灯仍然晃动着，不知添过了几次油，外面的公鸡也不再打鸣，一切都归于沉寂。时间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我们只不过是中间的一条支流。我们未曾知道开端也未曾知道结局。也许我们，连时间之河的沙砾也不算。草草的，或者轰轰烈烈的过完一生，便从此结束。也许会有下一个轮回，到那时，早改变了颜色。

  我不知道高山上的雪和平原上的雪有什么区别。或许是一样的吧，可是谁又知道？千年之前的雪和如今的雪，又是否存在着区别？又或者千年的雪从未停过。我们听风拂过耳旁，却从未将他抓住。用袋子装住空气，自以为抓到了风。其实风从不属于我们。当下雪时，我们用手掌接住雪花自以为我们抓到了些，其实不过是过眼云烟。雪花总会消融，我们也从未得到。能做的不过是，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而已。而这不过是我们的一厢情愿。我们只不过是藏住了她的孔雀羽衣，却从未得到过她的心。或许我们曾经拥有，但他们拥有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太阳每日升起，每日落下。月亮每月圆缺，周而复始。日中则移，月满则亏。雪落千载而不止，人间已万世矣。终敌不过沧海桑田。人生代代无穷矣，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吾见之学如前日，不复当时少年人。多年后的相遇是否是今日的重逢？或许不复少年，风雪已止。世间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若终究逃不过离别，倒不如，从未相见。谁记当年少年，已白发？

  雨林是不会下雪的。等了千载，看了千载的暮色，却从未等到他的身影。或许世间本没有如此痴迷之人。或许世间本没有如此愚昧之事。却终究未在雨林等到过雪，亦不再见当年痴情的人。千百年来静静聆听的人哪，你难道真的没听到雪飘落的声音吗？去听风刮过耳边，吹到心里。你看惯了日落日出，是否便因此放弃了等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会有刺激到人的那一天，雨林也会下起雪。只不过我希望你到时不要忘记，不要忘记你曾经等待过他。如果你正在等他，请不要着急，他正在来的路上。

  千暮雪，怎么会有一场雪下了千年？那是多么大的一场雪，将一切覆盖，一切变得洁白，没有半点污渍。一场下了千年的雪，从未开始，从未停止，从未存在。真的从未存在？或者一直都在……

作者：郁离非（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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