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长了个倒刺。
倒刺换季时节,天气总是难以琢磨。空气中缺水的情绪在不安分地涌动。
它长在右手无名指上。
骄傲挺立着,像棵小白杨。
它还在生长,在干燥空气的呵护中茁壮。其余九根指头上,也嗅到讯号,开始发芽,只是不那么显眼。
为什么它突然出现?
大概是三月天里充满了干燥的因子,吸走了情感的温润,控干了多余的柔情。
我试着拔掉它,顺着它的生长方向,向解脱的方向努力,但它却跟手指缠绵,不愿松手。
像性格犹豫的妇人,跟负心的丈夫纠缠不清。不选择干脆放手,不是爱情残留因子作祟,只是因为习惯。
分离后带来的不会总是绝望,还有解脱和新生。
没办法,我开始逆着方向,再次尝试。
伴随着拔离皮肤的痛快,它来到了无名指的第一个指节,依稀感受到皮肤应激反映下的轻轻颤抖。
经过整个手背,从手腕处轻跳过,小胳膊上的汗毛像野马跑过的草原一般,乱了方向,纷纷低头为它让出道路,像皇帝巡视时那般庄重又肃穆。只能听到皮肤离开身体时被剥离的刺啦声,像翻动新拆封的A4纸,硬朗之余不失凌厉。
前进的脚步不曾停歇,没什么阻挡得住它。
手肘,手臂,跳上肩膀,越过头皮,对左耳悄悄留一句密语,轻轻撩拨肩旁碎发,再经过左手臂,停留在左手无名指上后,终于,它颤抖着停止了,耗尽了继续向前生长的力量。
前进的势力终于消逝在坚硬哨兵的防御中。
我蹲下,感受到不透风的黑暗。
我慢慢摸到出口,循着光亮方向,探出头,拿手拨开无用遮挡。
重现光明后,仍是这个世界,只是比刚才更加寒冷和干燥。
原来,又到了蜕皮的季节。
我带着一身轻松离去,和九根指头的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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