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幕低垂,
你便露出清泉的妩媚。
你的身体恰似一条小溪。
缓缓而下,平静地撞击着两岸的堤围。
你行色匆匆,没有片刻停息。
追随着你的脚步,
小草破土萌生,大树拔地而起。
你微笑着像在翩翩起舞,你熟谙神明们使用的旋律,
用同样的节奏抖动着身躯,行进的同时,身上的树叶纷纷落地。
沿着自己的通途一直前进,
因为你是一位过路之神。
对周围的一切毫不经意。
沉迷于一支短笛吹奏出来的乐曲。
——安德拉德 《绿色之神》
麦熙合上《安德拉德精选诗集》,环视着坐在讲台下的学生们,目光最后落在正低头翻着漫画的周子涵身上,麦熙盯着周子涵毛茸茸的头顶,温柔的笑了笑。“今天的课就上到这,下课。”
麦熙走出教室,撞上刚好来接周子涵下课的周文哲,麦熙一怔。
“好久不见。”周文哲率先开口。
“确实好久不见了……”麦熙微微低垂着头,一丝红晕不经意的漫上脸颊。
周子涵冲出教室,小鸟一般扑进周文哲怀里。
“爸爸,我饿了,我想吃披萨。”
“好,爸爸带你去。”
周文哲抱起周子涵,父子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秋日午后温热的光晕中……
【1】
阴沉沉的天被乌云遮盖了大半,寒风刮得让人头冷,路人行色匆匆,麦熙刺耳的哭闹声很快被寒风掩盖。
5 岁的麦熙鼓鼓囊囊穿的像个球,棉袄和棉裤上,脏兮兮的水渍和泥污像副3D 打印出来的泼墨山水画,若是现在看来,说是行为艺术也不为过,只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红肿的露在外面,手里拿着摔脏了的糖葫芦,另一只手扯着 8 岁的周文哲哭哭啼啼的走着。“哥哥,我的糖葫芦脏了……我想吃糖葫芦……”周文哲无奈的转过身蹲在麦熙面前,扯着衣袖帮麦熙胡乱擦着眼泪和鼻涕。
周文哲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到麦熙面前。“呐,哥哥跟你换。”麦熙破涕为笑,鼻子里吹出一个鼻涕泡泡,一阵寒风吹过,鼻涕泡泡被吹爆,在麦熙通红的鼻尖上炸裂开。
“真那你没办法。看看你这一身的泥,回头阿姨说你我可不帮你担着。”
“哥哥最好了。”麦熙啃着糖葫芦,跟在周文哲身后,含糊不清的说着。
阳光从乌云中调皮的跳出来一下,随后又被乌云遮蔽了。
【2】
足球场上,两方交战激烈,周文哲如脱缰的野马驰骋在只属于他的辽阔草原。周文哲带球连过两人,飞起一脚直射球门,随着终场哨响,场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周文哲脱掉球衣,兴奋得在球场上绕了半圈,其他队友纷纷扑向周文哲,兴奋地嘶吼着。
球场一侧,麦熙捧着周文哲的衣服,闻着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笑的灿烂夺目。
发完疯的周文哲和队友们勾肩搭背向着麦熙这边走来,周文哲明亮的眼神中掩饰不住少年特有的桀骜和自信。麦熙把可乐递给周文哲,身边的韩林立马起哄。
“哟,弟妹又来了。”周文哲对着韩林一记爆栗,韩林揉着脑袋嘟囔着。“又没血缘关系,你妹对你不错,每回踢球都来给你加油,风雨无阻,可比苏丽好多了。”周文哲用胳膊肘怼了韩林一下,两个大男孩又嬉笑着闹起来。
麦熙感觉心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脸红到脖子根,麦熙羞涩的低着头,跟在周文哲和韩林身后。麦熙跟在周文哲身后,还沉浸在刚才韩林那句“弟妹”中,不知不觉撞到周文哲的身上。
周文哲转过身看着麦熙,宠溺的揉着麦熙的头发,“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麦熙对上周文哲的目光,好不容易消退红晕的脸“腾”得一下又红了起来。
“哥……”
“啊?”
“我……我……我爱你。”麦熙只来得及看周文哲一眼,便又飞快的低下头。
周文哲那双白色的 AJ1 向后退了半步,那耀眼的白色成了麦熙日后脑海中再难抹去的记忆。
“嗯……我知道。”麦熙抬起头看着周文哲,眼神中有了些许期待,“你……爱我吗?”周文哲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双手搭在麦熙肩上,俯低身子看着麦熙,眼神中有怜惜,也有不舍。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兄妹,而且也只能是兄妹。”
麦熙面前周文哲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脸上凉凉一片。
周文哲把麦熙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麦熙的头,任由麦熙把眼泪和鼻涕抹在干净的校服上。麦熙贪婪地汲取着周文哲身上的温暖,如果这是梦,她希望这个梦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多年以后,麦熙终于明白,所有的爱情都会平淡如水,甚至反目成仇,只有亲情,比任何感情都来的长久。
【3】
自从周文哲去西安上大学之后,两人已经四五年没见面了,听说今年周文哲回来过年,麦熙精心打扮了一番,在去周文哲家的路上,麦熙激动而忐忑着,脑海中幻想着和周文哲见面该以怎样的方式和周文哲 say hi。
站在周文哲家门外,麦熙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扬起一个明朗的笑脸,大门打开,开门的是个明眸皓齿的娇小女生,麦熙顿时僵在原地。
生活总是这样始料不及,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心里却如坠冰窟,冷到颤抖。周文哲出现在女生身后,手自然的搭在女生肩上,冲麦熙介绍,“这是陈曦,你可以叫嫂子。”
周文哲抬手想要摸麦熙的头,被麦熙躲开了,周文哲不以为意。叫陈曦的女生羞怯的捶在周文哲胸口,周文哲故作夸张的怪叫着,揉着胸口,把陈曦搂得更紧。
眼前的一双璧人如此般配,刺痛了麦熙的眼,也戳破了麦熙的梦。
麦熙不记得后来是如何走出周文哲的家,只记得周文哲和陈曦两人自始至终未曾放开过彼此的手,以及那首单曲循环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
那是麦熙梦寐以求的向往,而现如今,梦醒了,该现实一点了。
【4】
和周文哲没有联系的后来,麦熙经历了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也跳槽了几家公司,尽管和周文哲再无联系,但偶尔还是会去周文哲的 QQ空间逛一逛,看到周文哲的 QQ头像在线,心还是会漏跳一拍。
圣诞节的夜晚,麦熙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每年圣诞节必看的电影《真爱至上》,昏昏欲睡时,《As long as you love me》的手机铃声响起,麦熙直愣愣的盯着手机好一会,才慌乱的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酒吧嘈杂的声音,“是我……”
“我知道……”
“在哪?”
“在家。”
“有兴趣陪我出来喝一杯吗?”
“好。”
麦熙顾不得梳洗打扮,抓起外套匆忙赶到酒吧,在酒吧的一个角落看到独自饮酒的周文哲,像曾经的每次见面一样,麦熙紧张的呼出一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坐到周文哲对面。
“圣诞节一个人喝酒,看起来好凄惨。”
“总好过一个人窝在家强。”
“我好心出来陪你,你还怼我。”
“谁让你笑话我,没大没小。”周文哲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摸麦熙的头,手抬到半空却顿住了,周文哲强颜欢笑,收回手。
麦熙装作没看到周文哲的尴尬,冲周文哲做了个鬼脸,“说说吧,为什么突然叫我出来喝酒。”
周文哲端起酒杯,轻晃着手中的威士忌。“我要结婚了。”
“哈,是吗,那恭喜啊。”麦熙夸张的表现着吃惊,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着。
周文哲点点头,将酒一饮而尽。
“你呢,什么时候结婚?”
“我还小,还早呢。”
“听说你有男朋友,对你不错。”
“分了。”
“为什么?”
“因为……没什么。”
麦熙很想告诉周文哲,因为那个人不是你,因为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因为,你从来没有回头看看一直站在你身后的我。
那天晚上,两人喝了很多酒,直到凌晨三点,两人才晃晃悠悠走出酒吧。
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麦熙兴奋地像个小孩子,伸着舌头接着飘落的雪花,一旁的周文哲笑的像个傻子。
已经记不得是谁先牵了谁的手,只记得麦熙突然跌进周文哲的怀抱,耳边是周文哲滚烫的呼吸,麦熙嗅着周文哲身上混杂着烟草和古龙水的浓烈味道,轻轻闭上眼睛。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冒着鼻涕泡的傻丫头。”
周文哲看着麦熙亮晶晶的眼睛,宠溺的揉了揉麦熙的头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周文哲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离开后,麦熙低着头,一步一步踏着周文哲的脚印,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进雪地里,如同砸进麦熙的心里。
周文哲不知道的是,麦熙在心底呼喊了千万遍的“我爱你”。
周文哲不知道的是,从始至终,麦熙的心里,只有周文哲一个人……
世间再无人如你一般让我疯狂迷恋,像沐浴在晨光下的树林,像暴雨骤停后的彩虹,像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像两条垂直的平行线,终无相交的可能。
我始终追随着你的脚步,只要你回头看一眼,我便将真心双手奉上,用虔诚来待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