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整
66年到76年，进行了文化斗争，一些地方拿着鸡毛当令箭，轻信口供，不注重证据，造成了大批的冤、假、错案。石屯村地处山区，文化斗争来的有点迟。
70年，知县王文义来到老家石屯指导工作。王文义问道：“石云腾同志，你们村就没有叛徒、特务、走资派？”
石云腾说道：“没有，我们村地处偏僻，大多是穷人。”
王文义说道：“可以联想一下，比如你们村的外来人员了，和走资派走的近的人，都可以作为怀疑对象，每个村多多少少都有，为何你们村没有，这不太正常，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然后笑着说道：“石云腾同志，是不是你包庇了？”
石云腾说道：“知县，开玩笑了，这个包庇的帽子太大了。”
王文义叫来一个小伙子，说道：“这是我们县里派来的王干事，现任革委会副组长，今后就要驻你们村，成立革委会，协助你做一些工作。”
王干事叫王化仁，也是石屯村的，家里穷得叮当响，闹灾荒时，和阿乞在县里要饭，正好遇见王文义，王文义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随着文化运动的展开，王化仁的作用凸显出来了，这家伙擅长无中生有，歪曲事实，不知有多少好人都倒在他的手下。
王化仁说道：“知县大人，我向你推荐一个人，协助我开展工作。”
王文义说道：“谁呀？一定要保证是穷苦人，我们就是为广大贫民服务的。”
王化仁说道：“保证是穷苦人，他叫阿乞，连年乞讨，当年我们一起要饭到县里，我跟了你，他一直在石屯村。”
王文义说道：“好吧让他来吧。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怪可怜的。你把他叫来，让我亲自面试一下，不能掉以轻心。”
阿乞好像早知道今天的事儿，已经在村支部外面等着了，一听见叫他的名字，他赶快进来了。王文义问道：“你老家是哪的。不要隐瞒给我说一下。”
阿乞把准备好的《喝喨喨》唱词给知县唱了一遍。只唱的现场的人都掉了眼泪。
王文义说道：“要不是亲眼所见，还有如此可怜之人。我相信你的政治面貌是清白的。阿乞，你姓什么，叫什么，为何唱词里没有。”
阿乞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我有一个哥哥，早夭，我爹死的早，我妈一直叫我小二，后来要饭到这一带，人们都叫我阿乞。”
王文义说道：“这样吧，干革命得有个正经名字，既然你是排行老二，孔子也是排行老二，孔子叫仲尼，你就叫仲起吧。”
阿乞说道：“要我叫仲起可以，但是我不能姓孔，上次就是孔家的狗咬了我。”
王文义说道：“那你想姓什么？”
阿乞抹了一眼泪，说道：“我是王知县发现的，我跟着你姓王吧，以后我就是你们王家的人。”
王文义瞪了他一眼说道：“好吧，就姓王吧。但是，你不是我们王家的人，我们都是党的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接着问道：“石云腾，你看给王仲起安排个什么职务？”
石云腾说道：“村里没有闲职，就让他看管、保养农机吧。”
王化仁说道：“村里的革委会，刚成立，正需要人才，就让王仲起跟着我，当个副组长吧。”
王文义说道：“一般村里的治安主任都是兼任革委会委员的，你们村谁是分管治安的？”
石云腾一听，要拿自己的二儿子开刀了，说道：“我儿子是，不过最近他一直有病，要不就让我儿子去看管农机，让王仲起顶替他的工作。”
王文义说道：“好吧，那就委屈了你儿子了。”
石云腾说道：“都是为人民服务，在哪都一样。”
散会了，石云腾回到家，又窝气，又憋火，他给大儿子石骄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石骄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严重，上次给咱们村拖拉机的李光宇将军被关押起来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一下，你年龄大了，不要干了，来市里养老吧。”
石云腾给安了一个投机倒把罪名，没有通过县里，直接送到市里关押起来了。石云腾的老婆孩子舍弃了从小长大的石屯村，进了城，随时听候传话。其实石云腾是被保护起来了，要是在石屯村，估计下场会很可怜。
石云腾走后，王仲起被任命为代理村支书，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革命生涯。
王仲起立了个工作大纲，第一、整鬼；第二、整神；第三、整人。还规定了以下制度：1、改阴历为阳历；2、规范人的说话，反动语言禁止；3、打击封建思想遗毒；4、改革婚丧嫁娶制度；5、.....6......简直太多了，写了好几页。
工作开始之前，他先搞了一个打狗运动，试试火力。因为王仲起被狗咬过，全村的大狗、小狗都被捕杀了，石三河家的狗有灵性，领着几只关系不错的狗偷偷的跑到山上了。这段时间，村里的人算是过足了狗肉瘾，庙里的神仙也过足了鼻瘾，狗肉滚三滚，神仙也站不稳。
整鬼从平坟开始，凡是高过平地一尺的都算坟头，必须平掉。墓碑修桥铺路。王仲起心里有恨，他母亲死的时候，是葬在乱坟岗了，现在估计尸骨无存了，他本地没有牵挂，把石家的祖坟全部给平了，墓碑很多，快能盖一间房了。王仲起和王化仁的关系好，王家的祖坟就没有太多的破坏，墓碑放倒，埋在地下，等风声过后再说。一些小户给王仲起送礼，也把墓碑偷偷的埋起来了。
他这一闹，老百姓不愿意，有人问：“死后怎样埋葬？”
王仲起说道：“火葬。”那个时候，也没有火葬场，王仲起让人把挖出的墓碑运到靠山的地方，盖了几间房，就算是火葬场了，他们把死人架起来，用山柴烧，就算是火葬了。人们不敢死，以前死是有尊严的，就是一个恶人，人们也会给拜一下。传统认为，死者为大，给予最起码的尊重。而王仲起任职期间，死人连最起码的尊严也没了。
他这一整，地狱热闹起来了，一些没有投胎的鬼魂向阎王闹了起来，阎王爷很恼怒，人间怎么出了个吃生米的。他去玉帝那里告状。孔圣人也很恼怒，因为王仲起不但打破了地狱的平衡，更是抨击了孔圣人立下的葬制。
阎王苦着个脸，说道：“玉帝，地府的鬼魂都要造反了，他们在人间享受的子孙供奉没有了，还破坏了他们的家园，都要去人间看看，你看怎样办？”
玉帝说道：“上次我不是说，让你多盖几间牢狱，你没有执行。”
阎王说道：“盖了几间，可是还不够用，黑白无常的办公室都腾了出来，做监狱了，关键是那些鬼魂整日的嗷嗷叫，让人受不了。”
玉帝说道：“找几个领头的惩罚一下。”
我说道：“根源不在地府，在于人间，；老释的弟子王仲起违背规律，蛮干。”
如来说道：“我冤枉呀，那王仲起就是个混小子。孔老二，说话要有证据。”
我说道：“我创造的几千年的土葬制度，被你破坏了，王仲起的火葬制度不是你私下传授的吗？”
如来说道：“火葬有什么不好，你的土葬制度多浪费，棺木、花圈、吃喝、祭祀、墓碑都得花钱，死人还占用耕地，光石家的祖坟就腾出来好几亩地。我们的火葬一把火了事儿，骨灰还是很好的肥料。”
我说道：“你们把人烧掉，冒的黑烟滚滚，骨灰都落到碗里、锅里了，你就不担心人吃了生病。”
如来说道：“怕什么？骨灰还能治病呢。人血馒头治肺痨，传说有一种腊肠就能治疗好多疾病。”
如来用我以前的腊肠事件说事儿，噎的上不来气，玉帝、三清好像都哑巴了，看来我的时代已经成了过去。
阎王说道：“玉帝，我的问题怎样解决。要不我请示一下王母娘娘。”
玉帝大恼，都知道玉帝怕老婆，说道：“你作为地府的老大，一点事情也办不了，你紧关地狱之门，多开投生门，谁想去人间看看的，写出申请，符合条件的就让投胎，那监狱就会松散一些。既然都怕火葬，就让那些老病秧子，多活几年，看看是谁受罪。”
自从玉帝下了关死门、开生门的命令后，人间死的人少了，生的人多了，后来人间也怕人多造成负担，就实行了计划生育，可还是有好多人计划外怀孕。不信你可以问一下在农村的80后，几乎一半以上是计划外地孩子，有三分之一都能说出小时候出生的艰辛，这在本书后面有叙述。
整过鬼就该整神了。那年，王仲起要饭时，想让一位孔家的秀才给写篇要饭顺口溜，可那孔秀才不但没给写，还取笑他一番，并且放狗咬伤了王仲起，自此，他和孔秀才和狗算是结了仇了。还有道观里的道士不收留，把母亲冻死了。这笔账终于可以算了。这次整神从打倒孔子开始。
这天，风和日丽，太阳光顺着窗户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在等，今天是阴历十五，一会儿人们该给我上供奉了，吃饱后，晚上赏赏月，听玉帝说，准备给七仙女塑像，到时候和我是邻居，还和七仙女约好，今天晚上来看看石屯村的位置。我正想着晚上怎样和七仙女搭讪，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估计是供奉来了，我长吸一口气，想从空气里嗅到一丝味道。脚步声紧了，我听到这次的脚步声比以前都紧，是不是人们良心发现，集体来上供了。
外面传来一声命令，道：“小牛、小马，你们两个上去用铁链把孔老二的头拴好。”他们两个麻利的拴好。
我一看急了，怎么没有一点征兆，就要对我下毒手，我想去找玉帝诉苦，可是迟了。他们拴好以后，把铁链的一端拴在外面的东方红拖拉机上，拖拉机的力量很大，一下就把我给拉倒了。我躺在地上，摔折了我的老腰，我用力的骂着，骂玉帝、骂如来、骂三清。他们把我拖到外面的空地上，宣布我的罪状。1、侵吞粮食，在我肚子里挖出了100多斤粮食；2、毒化人们的思想，利用人们对我的信任，愚化百姓，聚众闹事儿；3、收受贿赂，向弟子索要肉食，礼品；4、创造一系列的制度，给老百姓套上精神枷锁；5、搞男女关系，去外地看艳舞......还有许多，我听不下去了，晕了。我感觉到他们给我身上尿尿，用大锤破坏我的身体。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说好的赏月成了历劫。我饿得没有一点力气，我的腰折了，胳膊、腿都骨折了，头上的包更大了。我要去控诉你们。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圣人寺。不过圣人寺四个大字已经被墨水泼了，黑乎乎一片，圣人两个字已经看不清了，只有最后的一个寺字还可以辨认。里面传来一阵《三生三世曲》，原来是天王伴奏，七仙女在跳舞。我真想搅了他们的场子，但是我不能，我要为读书人做出表率，虽然他们对不起我，我要用我创造的制度武器来对付他们，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我本来是有位子的，可现在给我撤下了，三清倒是让徒弟给我让出一个位置，我身上的臭味让其他人都避开了我。一曲已尽，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我一看认识，山神，只见山神好像刚从粪坑里爬了出来，臭味扑鼻。原来王仲起祸害了我又去祸害山神，山神高高在上，他让人毁了他的面容，又让人给泼了粪水。山神没有我的好脾气，上去就把场子搅了，山神的后台也硬，孙猴子听说就是他的私生子，他说话毫不客气，骂道：“玉帝老儿，当初我儿子闹天宫时，我让了你一步，如今你变着法的侮辱我。”御厨正在为表演节目的人做饭，山神到了把那沾满粪便的手相锅里甩了甩。接着说道：“哈哈，有难同当，大家一起吃吧。”
玉帝大恼，本来今天请来了七仙女，准备在石屯村弄一个分道场，谁想竟让这山神破坏了，怒道：“怎么回事儿？”
如来看兜不住了，说道：“我的弟子办事儿孟浪了。”原来王仲起的所作所为都是如来指示的，但并没有请示玉帝。我想了想，不对呀，如来还不敢如此大胆。我知道被他们两个耍了，我看了看三清，三清没有说话。我知道争辩没有用，上次他们就做好了套。我要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还有三清，当时你给我当过老师，如今连个信息也不透露，我忍了忍，真到万不得已时，我会鱼死网破的。 这次，我没有说话，我悄悄的走了。你风光时，任何地方都有你的一席之地，你落魄时，站在山顶也会影响人们的视线，我算是看透他们了。今天我就不该来这个地方，曾经我到这里，那个不是给我让座，给我施礼，现在变了，他们看中的是我当时的权势，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呀。我的到来，只不过是给他们增加了笑料罢了。我心里流着泪，默默的走了。我看到，王母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包含了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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