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大宗伯》:“以槱燎祀司中、司命”,疏引《星传》云:“三台,上台司命为太尉”。又,文昌宫第四曰司命,按《史记·天官书》:“文昌六星,四曰司命”。《晋书·天文志》:“三台六星,两两而居。西近文昌二星曰上台,为司命,主寿。”然则有两司命也。《祭法》:“王立七祀,诸侯立五祀”,皆有司命。疏云:“司命,宫中小神。”《汉书、郊祀志》:“荆巫有司命,说者曰文昌第四星也。”
五臣云:司命星名,主知生死,辅天行化,诛恶护善也。《大司命》云:“乘清气兮御阴阳”,《少司命》云:“登九天兮抚彗星”,其非宫中小神明矣。
槱,音有,烧柴祭天。
广开兮天门,(补曰:汉《乐》歌云:“天门开,詄荡荡”,《淮南子》注云:“天门,上帝所居紫微宫门也。”)
詄,音蝶,本意为遗忘。詄荡荡为空旷无际之意。
纷吾乘兮玄云。(吾,谓大司命也。言天尊重司命,将出游戏,则为大开禁门,使乘玄云而行。
补曰:汉《乐》歌云:“灵之车,结玄云。”)
玄,黑色,大司命出则乘黑云而行。古人也常用玄云代指黑发。
令飘风兮先驱,(廻风为飘。)
使涷雨兮灑尘。(暴雨为涷雨。言司命爵位尊高,出则风伯、雨师先驱,为轼路也。灑,一作洒。轼,一作戒。
补曰:涷,音东。《尔雅》注云:“今江东呼夏月暴雨为涷雨。”灑,所买切。《淮南子》曰:“令雨师洒道,风伯扫尘”。自此已上,皆喻君也。)
飘风,即旋风,又指暴风。涷,音东,涷雨即暴雨。
君廻翔兮以下,(回,运也。言司命行有节度,虽乘风雨,然徐回运而来下也。廻,一作回。以,一作来。
补曰:翔,犹翱翔也。下,音户。)
踰空桑兮从女。(空桑,山名,司命所经。屈原修履忠贞之行,而身放弃,将愬神明,陈己之冤结,故欲踰空桑之山,而要司命也。
补曰:《山海经》云:“东曰空桑之山”,注云:“此山出琴琵材”。《周礼》:“空桑之山,琴瑟是也。”《淮南》曰:“舜之时,共工振滔江水,以薄空桑。”注云:“空桑,地名,在鲁也。”女,读作汝,亲之之辞,喻欲从君也。)
踰,同逾,越过,超过。空桑山应在今山东境内,从上古典籍来看,山上盛产可做琴瑟等乐器的木材。
纷总总兮九州,(总总,众貌。补曰:尧时九州,见《禹贡》,商九州见《尔雅》,周九州见《周礼》。邹衍云:“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淮南》曰:“天地之间九州:东南神州曰农土,正南次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并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济州曰成土,东北薄州曰隐土,正东阳州曰申土。弇,音奄。)
何寿夭兮在予。(予,谓司命。言普天之下,九州之民,诚甚众多,其寿考夭折,皆自施行所致。天诛加之,不在于我也。
补曰:此言九州之大,生民之众,或寿或夭,何以皆在于我?以我为司命故也。言人君制生杀与夺之命也。予,音与。)
大司命掌九州万民寿夭。
高飞兮安翔,(言司命执持天政,不以人言易其则度,复徐飞高翔而行。)
乘清气兮御阴阳。(阴主杀,阳主生。言司命常乘天清明之气,御持万民死生之命也。清,一作精。
补曰:《易》云:“时乘六龙以御天。”《庄子》曰:“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乘,犹乘车。御,犹御马也。)
吾与君兮齋速,(吾,屈原自谓也。齋,戒也。速,疾也。
补曰:齋速者,齋戒以自敕也。)
齋,斋的繁体字。另,齋与齊(齐的繁体字)非常像,网上有将此句写成“吾与君兮齐速”的,从王逸与洪兴祖的注释来看,应为“斋速”。
导帝之兮九坑。(言己愿修饰,急疾斋戒,侍从于君,导迎天帝,出入九州之山,陈己情也。导,一作道。坑,一作阬,《文苑》作“冈”。
补曰:之,适也。坑,音冈,山脊也。《周礼·职方氏》:“九州山镇,曰会稽、衡山、华山、沂山、岱山、岳山、医无闾、霍山、恒山也”,《淮南》曰:“天地之间,九州八极,土有九山,山有九塞,何谓九山?会稽、泰山、王屋、首山、太华、岐山、羊肠、孟门也。”原言司命代天操生杀之柄,人君亦代天制一国之命,故欲与司命,导帝适九州之山,以观四方之风俗,天下之治乱。)
阬,同坑。九州山镇是哪九山,各典籍也说法不一。
灵衣兮被被,(被被,长貌,一作披。
补曰:被,与披同。)
玉佩兮陆离。(言己得依随司命,被服神衣,被被而长,玉佩众多,陆离而美也。)
一阴兮一阳,(阴,晦也。阳,明也。)
众莫知兮余所为。(屈原言己得配神俱行,出阴入阳,一晦一明,众人无缘知我所为。为,作也。
补曰:此言司命开阖变化,能制万民之命。人君亦当如此也。)
对此句的解释,王逸与洪兴祖的观点完全不同。
折疏麻兮瑶华,(疏麻,神麻也。瑶华,玉华也。
补曰:谢灵运诗云:“折麻心莫展”,又云:“瑶华未敢折”。说者云:瑶华,麻花也,其色白,故比于瑶。此花香,服食可致长寿,故以为美,将以赠远。江淹《杂拟》诗云:“杂珮虽可赠,疏华竟无陈。”李善云:“疏华,瑶华也”。)
李善是李邕的父亲,李邕即李白《上李邕》诗的主角。
将以遗兮离居。(离居,谓隐者也。言己虽出阴入阳,涉历殊方,犹思离居隐士,将折神麻、采玉华以遗与之,明己行度如玉,不以苦乐易其志也。
补曰:遗,去声。离居,犹远者也。自此以下,屈原陈己之志于司命也。)
遗,读魏,赠与之意。
老冉冉兮既极,(极,穷也。极,一作终。)
不寖近兮愈疏。(寖,稍也。疏,远也。言履行忠信,从小至老,命将穷矣。而君犹疑之,不稍亲近,而日以疏远也。寖,一作侵,一作浸。兮,一作而。愈,一作踰。)
寖,同浸。
乘龙兮辚辚,(辚辚,车声。《诗》云:“有车辚辚。”也《释文》作“铃”,音辚。
补曰:今《诗》作“邻”。)
《诗经·秦风·车邻》“有车邻邻,有马白颠。”,看来东汉王逸看到的《诗经》原文是“有车辚辚”,到南宋洪兴祖时,已经变成了“有车邻邻”,但意思没变。
高驼兮冲天。(言己虽见疏远,执志弥坚,想乘神龙辚辚然。而有节度,抗志高行,冲天而驱,不以贫困有枉桡也。驼,一作驰。
补曰:《史记》云:“一飞冲天。”冲,持弓切,直上飞也。《集韵》作“翀”,与“冲”通。此言司命高驰而去,不复留也。)
翀,音冲,向上直飞。
结桂枝兮延竚,(延,长也。竚,立也。《诗》曰:“竚立以泣。”《释文》“延”作延。
补曰:竚,久立也,直吕切。)
竚,同伫,长时间站立。
羌愈思兮愁人。(言己乘龙冲天,非心所乐,犹结木为誓,长立而望,想念楚国,愁且思也。
补曰:此言司命既去,犹结桂枝以延望。喻君舍己不顾,益忧思也。)
王逸认为,屈原结桂枝以望楚国,愁思不已。洪兴祖则认为,屈原结桂枝以望大司命(代指楚怀王),显然两人看法不同。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亏,歇也。言己愁思,安可奈何乎?愿身行善,常若于今,无有歇也。)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言人受命而生,有当贵贱贫富者,是天禄也,己独放逐离别,不复会合,不可为思也。
补曰:君子之仕也,去就有义,用舍有命。屈子于同姓,事君之义尽矣。其不见用,则有命焉。或离或合,神实司之,非人所能为也。一云:孰离合兮不可为。)
对此句的解释,王逸与洪兴祖也不一致。洪兴祖认为屈原不同于普通臣子,他是楚国王族,去就不能由己,被流放也不能弃国而去,唯以命报国而已。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言人受命而生,有当贵贱贫富者,是天禄也,己独放逐离别,不复会合,不可为思也。
补曰:君子之仕也,去就有义,用舍有命。屈子于同姓,事君之义尽矣。其不见用,则有命焉。或离或合,神实司之,非人所能为也。一云:孰离合兮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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