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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们有一些年头未曾见面了。这次约着一起吃晚饭,俩人都激动坏了。
我拿出最好的衣服和包包,精心打扮一番去赴约。
她迟到了,我打电话过去,她说还在公交车上,马上就到了。
公交车?我确定没有听错。
为什么不是自己开车,哪怕打个出租也行啊?
是坚定的绿色出行践行者还是?
我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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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出现了,大老远就张开了怀抱,我们热烈的叫唤着对方的名字,冲过去拥抱在一起,开心得像两个孩子。
没有人动筷子吃饭,菜早就凉了。
通常老朋友久别重逢,是没工夫吃饭的,时间都用来说话了,争先恐后抢着说,生怕一不小心就忘记问某个问题,而这一错过恐怕又是好多年。
你一点都没变!
你也一点都没变!
明摆着是哄人的鬼话,但我们对此都深信不疑,彼此嘴上说着:都老咯都老咯,心里却乐开了花。
帮我妈妈洗完澡安顿好她之后,我才出门,出门前又特意翻箱倒柜去找这件衣服,所以就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仔细打量她这件衣服,看起来很旧了,款式和颜色倒是似曾相识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毕竟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再节省也不至于穿这么一件既过时又灰暗的旧衫来相会吧。
对于她的太过随意我不免有些小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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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她说。
我们在一起时我经常穿它,当时你还夸我穿起来好看呢。
今天我特意找出来穿着来见你,就是想找一找当时的感觉,追忆一下我们那段美好的时光。
我不禁又再次从上自下,全身打量她一回,没错,她的穿着打扮,她的温柔,她的笑,她那平平稳稳不急不缓的味道,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切都那么熟悉又亲切。
看着眼前的她,仿佛我们只是在昨天才刚刚分开。
我被她的一番话深深打动了。这是一个念旧、重情的姑娘。相比之下,我的心思何其丑陋,我为我的庸俗感到羞愧。
此刻,我觉得真正寒碜的是我,虽然我刻意穿得光鲜亮丽,但我的内心是贫乏的。而她,越是朴素、越是低调,越是显得优雅又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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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你刚才说,安顿好妈妈才出门,什么情况?我问。
妈妈得了老年痴呆,身体倒很硬朗,就是脑子迷糊,生活不能自理。
她接着说,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忙忙碌碌的,先照顾小的,小的长大了,飞走了,老的又不行了,又接着照顾老的。
那你去上班了妈妈怎么办?
邻居有一个阿姨,我每天给她一百块钱,请她帮忙照看一下我妈妈,早餐中餐搭个伙。晚上等我下班回来就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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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干脆辞职专门照顾家庭呢?
是啊,我老公也劝我回归家庭。但是,我上次从某公司出来后,在家待了两个月,觉得很不习惯,我还是喜欢工作。倒不是为了要多挣钱,而是工作让我觉得生活更充实,有价值感。
所以,现在重新找了工作,正在适应中。
啊?你从某公司出来了?为什么?我很讶异。
他们裁员,把我辞退了。
所谓某公司就是我曾经跟她一起共事的公司,我比她先进去,也先离开而已。
我没想到那家公司会辞退她这么老的员工,非常为她难过,愤愤不平。
可她却很淡定,说:挺好的,我进这家公司的时候我的儿子才三岁,刚上幼儿园,而现在他已经进了大学,我很感谢这家公司,它使我十几年来都有稳定可观的收入,我的家庭得以更好的运转……
我在惋惜,她却在感恩,可见她实在是多么豁达,多么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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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的新工作怎么样?
很不错!她脱口而出。
虽然整个办公室再也没有一个比我年纪还大的了,而且我还是新来的,但你知道,我是很有耐心、很爱学习的,平时一有时间我就多加班,多跟她们请教,现在慢慢已经进入状态了。
看得出她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对于胜任她的新工作这件事,她充满了信心。
对于一个即将奔五的人,能有勇气再出来跟年轻人一起拼搏,这本身就很值得敬佩。
那么我呢,毕竟我比她还小好几岁。我是不是不应该过早的放弃自己?
就让我从小事做起,从珍惜身边的好朋友好情谊这样的小事做起吧。
毕竟,不谈房子,不谈车子,不攀比金钱和地位,相逢只为单纯地叙旧,相处只为深切的相知,这样的朋友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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