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累

　　常有老人们说，以前的苦累太难吃了！

　　苦累是什么呢？

　　苦累，是家乡的一种吃食，关于苦累的记忆。在那些老人的嘴中，是一个个关于苦难的故事，现在，谁家蒸了苦累，相互送一些改改口味，这是一道乡间风景。

　　苦累，是我根据当地人的叫法所写出来的名字，翻看菜谱，没有这样的名字，只有蒸菜类似苦累的做法。后来，我揣测，在以前那些苦难的岁月，或许只有这两个字最贴切农家人的生活。

　　老人嘴中的苦累，是为了少吃粮食填饱肚子，那个年代，苦累，是填饱肚子的佳肴。现在餐桌上的苦累，是为了尝鲜，更是解馋怀旧的美餐，做法大致相同，但味道，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那些拿来做苦累的菜，都是先择去杂质，漂洗洗净，再切得细细碎碎的，放在盆中用盐末用力揉搓，直到去了涩味变得很柔软，才用水冲一下，等着滤干水分拌上面放入蒸笼。“大火烧开，中火蒸饭，小火焖会儿，苦累熟了，也能当菜，也能当饭。”乡间的俚语言犹在耳，记忆里的蒸锅，更是盘在土灶上的一口黑黑的大铁锅，灶下添一把柴火，袅袅的炊烟顺着烟筒升上天空，熊熊的火苗炙烤着乌漆麻黑的锅底，当锅里飘出丝丝菜的味道，苦累终于熟了……拌上蒜泥，炝点葱花，爆个辣椒，苦累都能成为不同风味的美食。

　　榆钱苦累，总是跑在所有苦累的前头。刚到春天，那一串串、一嘟噜的榆钱在榆树上开花了，鲜嫩嫩的榆钱，透露出丝丝清香甜蕊的芬芳，让人顿觉欣喜。怀念老味道的婶子大娘们，爬不动树，就改了一往训斥那些捣蛋毛孩子的模样，央求着他们上树给捋一把榆钱蒸顿苦累解解馋，那些顽皮的孩子，不好使唤，无奈的大人们，好说歹说，再嘻嘻笑着掏出些零钱，这才换来一筐的榆钱……

　　榆钱败了就是槐花，槐花不如榆钱，槐花水分较大，面多了不好吃，面少了有些粘牙，还有些发甜，加上那些老人们说，吃多了槐花，会出现浮肿的现象，槐花便不如榆钱吃香，但你别小看槐花，做得好了一样能解馋。

　　能做苦累的菜多着呢—

　　豆角萝卜洋白菜，芹菜叶子北瓜花，笤帚苗儿红薯叶，荠菜苦菜杏仁菜……一年四季，都有太多可以做苦累的菜，数都数不过来。哦，对了，你别小瞧这些苦累登不了大台面，前几天去饭店，点了道木耳蒸菜，也就是木耳苦累，吃得朋友连连叫好！

　　现在的苦累，吃出的味道早已不是苦和累，重新把它放在餐桌上，折射出的是生活的甜蜜和美好，寻常人家偶尔蒸顿苦累，为的是改善生活。

　　这样的日子，谁还说苦累难吃呢？

文／于丽芳

…………发《燕赵都市报》2014.04.xx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