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

作者: Cythria | 来源:发表于2016-05-21 20:06 被阅读21次

          

          几页悠然转动的风车,几片衬着蓝天白云的风帆,波平如镜的湖面,连天接地的苇林,而后缓缓推出几间错落有致的草房子……这是电影《草房子》片头的一组画面。时间背景是1962年。

          古意盎然的江南水乡。田园牧歌的韵致怎么能和那一段令人心悸的岁月拼接在一起?时间这柄无情之剑是挑开被岁月掩埋的创痕,还是把那一段历史削砍得面目全非?

           那一段创痕累累的历史如一曲由远而近的裹挟着温婉、幽怨的笛声,轻轻地吹开了记忆的闸门……那"草房子"周遭的世界,不全是其乐融融的升平景象。政治文化时尚催化了火药味很浓的文艺演出,那个响彻大江南北的强劲的权力话语,已开始"滋润"这些孩子们稚嫩的心田。具有反讽意味的是,六十年代初期的阳光雨露,并没能使这些祖国的花朵茁壮成长--班长杜小康家里突遭变故,不得不辍学,并过早地担起了生活的重负;"来历不明"的纸月(她的家庭背景在影片中始终是个若隐若现的谜)终于不告而别;桑桑在痛惜失去童年玩伴的当儿,自己亦不得不因病休学……

           我叹服于创作者在历史回眸中锁定了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由此,我们透过这一角历史惟幕,窥见了那一幅杂揉着美丽的忧伤与深绵的温馨的人生图景:像桑乔这样在当时当地还不算窘困的工薪阶层,日常用度尚显得捉襟见肘--编导随意摭拾了一个桑桑母亲让他到小卖部赊账购买醋与白糖的细节,由此折射出当时物质匾乏、百姓生活清苦的严峻现实;纸月那一副怨而不怒的眼神,她所失落的尊严,个中隐情编导虽没有交待,但我们却能够"猜得几分"--在那个人性的荒原中,真情迷失不是司空见惯之事?

           耐人寻味的是:影片中的每一段凄婉的故事,都有一个让人怀念的过去时。崎梦如逝水,江水凝咽,波浪不兴--一如《草房子》清隽、淡远的美学品格。

          影片《草房子》的故事,在桑桑的深情追述中缓缓展开。我们通过桑桑的视域,重温了那一幕幕趣味盎然的童真世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带有那一年龄段儿童的心理特点。他们的娱乐方式也与那一年代的特定环境相符,这或许是《草房子》能在从那种年月中跋涉过来的中年人的心理产生共鸣的奥秘。

           但编导显然并不满足子在这一方面浅尝辄止,怀旧的故事只是这部影片叙事的表层结构、把质朴动人、散发着泥土水草气息的乡村故事和邃密深邈的思想内涵不着痕迹地融合在故事文本中,这是该片编导最具功力的"审美创造"。影片中其貌不扬的秃鹤,他的自卑情结在屡受周围同学的冷落后,激变为反抗心理,他在会操比赛中的恶作剧表现,正是这种反抗心理的外化;而到他参加文艺演出,重新拾回失落的尊严后,一个人躲在湖边放声痛哭的那场戏,除了震撼我们的心灵外,亦使我们在振聋发聩之余深长思之。桑桑与他父亲桑乔的感情交流,桑乔的荣誉感以及他的文化底蕴实实在在折射出那一年代政治文化时尚、道德范式的色彩。编导把这一切十分客观地展示出来,我们的思绪在受到那种文化氛围浸淫之时,并不沉缅于怀旧,真正扣动我们心弦的是故事内蕴所引发的理性思考。

          在桑桑的叙事视角中,他所流露出来的自省意识尤具有警策作用。桑桑与杜小康先是在草场上玩自行车,到后来两人又累又饿,便想到烧稻草煨红薯解饥。这当中多少带有小孩子的玩闹心理,却不曾想此举闯了大祸:由于突然起风,草场失火并殃及村庄。事后,校方追查肇事者,关键时刻杜小康挺身而出,承担了责任,而桑桑则没有勇气承认。这件事深镂在桑桑的记忆中,并使他负疚很久。诚实是做人的美德。而当诚实屡遭玷污,甚至于招致万劫不复的灾难时,真诚便被围裹在厚重的保护色之中。桑桑所追述的那个年头,正是"天光云影共徘徊"的年月,而人们则已习惯了仰视"天光",并在"天光"下编造莺歌燕舞的人间幻影,"云影徘徊"与否,谁敢轻言?心路虬曲之下,心灵的阴影便如山阴石崖下的藓苔一样滋生蔓延。其时,桑桑的怯弱所对应的正是那个特定的年代,这场戏的内在张力和能捐也由此被强化了。

          影片《草房子》合蓄蕴藉的叙事基调,婉约幽怨的审美品格,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该片故事切人的方式,即桑桑的视角。但影片中的故事流程,也偶或跃出桑桑的视角,出现了"第三只眼",如杜小康的家庭变故及他辍学后的境况;村姑白雀的信被桑桑丢失后,白雀不明就里,独自赴约的情形(这场戏实属多余)影片中在桑桑的视角之外,本已有旁白作补充,"第三只眼"的楔人,搅乱了已经成型的叙事章法,也容易使观众产生零乱、出戏的感觉。事实上,那两段戏可以用旁白交代。

           顾名思义,草房子当然是质朴、清贫的象喻。它不像现代建筑那样气派、豪奢,也不像以往电影中常见的林中木屋那样古雅、浪漫、从根本上说,那是一个排斥浪漫与温情的年代(影片中有一场与浪漫沾点边的戏:蒋老师与白雀在草垛上啃甘庶,这场戏被导演俗化处理了)。草房子既是那一年代的缩影,又是影片风格基调的指认。

           从审美走向层面考辨,《草房子》的编导显然是有意识地在造型语言方面避免给人留下似曾相识之感。作者有志于在同类题材影片创作、对特定年代的基调把握等方面,开启一条迥异于他人的审美通道,这里没有伪造的民风民俗,没有表面化的人际冲突,没有惊雷闪电,更没有任何惊险、刺激,故事在平淡、舒缓中展开,镜头运动亦呈显平稳、顺畅。从构筑故事,到置景、服装、道具(如影片中的竹壳热水瓶、奖品笔记本等),以至于画面色彩、光效等,都消溶于草房子的原生色;自然、质朴之中,编导的这种追求显然是与对影片的审美把握融为一体的。当然在这一方面,《草房子》也并非尽善尽美:影片中的"主角"草房子,多少还留下人工的痕迹(几间草房子都可看出是新搭的);白雀出嫁那场戏,从演员表演到色彩造型都与全片风格不相谐调。

          《草房子》是根据曹文轩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影片将主人公桑桑童年亲历的几个平常而又动人的小故事有机地串联起来--初涉人生的桑桑在恶疾缠身中对生与死的真切体验;从优越的精神与物质巅峰猝然跌落到生活最底层的不幸少年由小康与厄运抗争的艰难历程;男孩女孩间无瑕的纯真情感,以及在孩子眼中显得扑朔迷离的少女纸月身世之谜……《草房子》真诚而诗意地歌颂了至真、至善、至美的人间情感,展示了一幕幕富有独特风情的人生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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