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只想简单地谈论两个问题,一个关乎“命运”,一个关乎“意志”。这两个词项所涉及的内涵非常丰富,本人又并非该领域里的权威,所以,仅想从一名学生的所思、所想来谈。更具体的两个问题是“相信命运吗?”和“有自由意志吗?”
一、关于“相信命运吗?”
我想,这是一个在人们心中被问得很多而又显得非常重要的问题。对此,我想从自己的实际生活和沉思活动给出个人的答案。
两个月前,我只是和室友偶然间谈论到关于那会我正在阅读的书籍——《苏菲的世界》,一本朋友老早就推荐我的哲学启蒙类书籍,可惜因各种原因久久未能拜读。让我惊讶的是,他竟对此书闻所未闻,我嘲讽他学识浅薄,并坚持认为很多人都一定听过,然后竟莫名地和他打起赌来,我相信室友一定有人听过。可是,我输了,百分之零的知晓率让我先是惊讶了好一阵,而后又归于淡然。我想:柯南·道尔先生是对的,对于一个侦探来说,天文学知识是多余的,这方面的无知并不能阻碍福尔摩斯成为一名专业的侦探。
勒内·笛卡尔(1596-1650),数理学家,“近代哲学之父”大约400年前,那个被法国和世界誉为近代最伟大的数学家、哲学家的勒内·笛卡尔或许正在做一个思维实验:他试图假想自己是没有肉体的存在,只是在进行思维活动的无论如何,这很容易做到。但当他假想自己只是有血肉、有五官的肉体而没有思维时,他做不到。在他看来,“我思,故我在”是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这是他的哲学体系基石,奠定了哲学主体性原则和理性主义的基本特征,标志着西方哲学的第一次重大转折。也许,在他之后的许多岁月里,无数学者曾进行着相似的思考,或质疑、或批驳、或赞赏,他的哲学思想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一部分人的行为活动。然而,或许这些都没什么意义。因为,我很清楚,当我问及这样一个对整个人类历史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时,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一个为事业奔波的中年大叔,一个几岁的小孩,甚至是我的同学都可能会像我对室友提及的《苏菲的世界》那样一概不知。或许,我认为的很多重要的东西,对他人来说都不算什么。这加深了我对“个体”的理解,也让我明白,重要性是一个多么相对的属性,每个人所关注的如此不同。即便我对此有所了解,有所觉悟,有所感受,也是在我高二时拥有了自己的智能手机之后。
讽刺的是,那时的智能手机仿佛是我了解“外在世界”的窗口。因为,除了学校在时间上限制严格的小图书馆,我无从了解很多东西:我不会知道除了教室走廊外悬挂画像上所说的“发现万有引力定律,牛顿运动定律,发明反射式望远镜和发现微积分”外,牛顿还有在力学、光学、数理学方面的其他成就,不会知道他曾担任造币厂厂长,国会议员,晚年潜心研究神学,童年的凄惨遭遇和很强的动手能力等等。
牛顿(1642-1727),数理学家,信仰自然神论,“近代物理学之父 ”也不会知道,那个备受推崇和尊敬的杰出的数理天才爱因斯坦曾是瑞士伯尔尼不起眼的专利员。也不会知道,在除日常的数理化、英语等课程外,还有一个总时不时引起我浓厚兴趣的领域——哲学。自从有了那个我称之为窗口的智能手机,我在那之后的许多深夜里总能为一个个的故事而心潮澎湃,为新发现的世界而心醉神迷。我会时而魂不守舍的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时而为那些不易的发现和因此而做出的牺牲而感慨万分,时而沉浸于那种为全人类事业而付出的高尚情操和执著追求真理的忘我境界而难以自拔。我会莫名的感受到某种震撼,突然又感到忧伤,突然感到自信和狂喜,突然陷入良久的沉默或深思。我想,那样一种心境,大概只能用我在希尔伯特自传里读到的一段文字恰到好处的描述:
星空下,我们感到,那仿佛是条波光粼粼的河流,从地上流到了天上;大江边,我们觉得,那就是一去不复返的时间和生命,我们心潮激荡,也隐隐地忧伤;高山上,我们极目眺望,想看到太阳升起之前的模样;旷野中,我们加快脚步,向着视野尽头天地交接的地方;古战场,我们抚摸着残垣断壁,那澎湃的沉默,那灼热的苍凉……
我很赞同希希腊人把哲学比喻成一种出于自身原因而进行的探险旅行。我想,在今后的旅行中,我终将会获得那些问题的让我满意的答案。
试想,倘若没有那款手机,我怎会在那时阅读到那些引发我好奇心的天才们的故事。的确,或许即便没有,我会在另一个时间或是场合看到,也许是几年后,也许是在一本科学杂志上,但我很可能不会在今天写下关于这些问题的思考。倘若我尚未接触笛卡尔的思维实验和爱因斯坦传记里对哲学的那种精彩绝伦的论述,没有霍金教授关于自由意志的迷人观点,没有特定的朋友触发我对某些人生问题的沉思,那么,我或许会是一个在操场上为比赛结果担心的奔跑得大汗淋漓的球员,又或许仅仅是一名玩着手机,逛着淘宝,看看小说的普通学生,又或许因是某款游戏的发烧友而倾注着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不是在四周为书所环绕的狭小空间里谈论对我不会有任何经济效益的关于命运的话题,我或许也不是为了发泄因食物带给我体内的多余热量。因此,当我不断地向前追溯,从手机总可关联到我家庭的经济问题,从经济问题再往前或许可以关联到我家族的历史问题和外来影响……但当一切对我有意义时,我只不过是一个刚诞生的婴儿而已。换句话说,从出生那刻开始,在有了那样一个家庭、国籍、历史环境等一系列条件后,我被约束在了我暂且称之为“行为方程”之中。前者是初始条件,后者是约束方程,我的行为活动成了“行为方程”的一系列解。等等,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吗?也就是说,我现在的一切,早在一开始就有所决定了,我的文字,我的想法,我的行为似乎都可以往前追溯,回到一个对我有意义的起点。我在这个命运中所起的作用或许不过是为那些亟待执行的行为添砖加瓦而已。是的,说这些,是为了说我是相信命运的。承认它,让我感到一种不幸,这种相信摧残着我的生活,让我失去了很多追求的动力,按罗素的话说,就像飓风一样,在深深的苦海上,肆意地把我吹来吹去,吹到濒临绝望的边缘。感到似乎一切都早已命中注定,我却还不切实际的总是抱着美好的愿望,希望财务自由,希望有一群交心的朋友,希望亲人健康幸福……但命运总把我拉回现实,从这个层面看,或许人类在某种程度上显得很可悲。
帕斯卡尔说:“所罗门与约伯最了解人类的可悲,而且表述得最为完善。所罗门是最走运的人,而约伯是最不幸的人,前者根据经验知道快乐的虚幻,后者根据经验知道邪恶的真实。”
这样的描述让我想起电影《黑客帝国》里的场景:一群发现现实虚幻性的自由斗士向邪恶的现实力量发出挑战。
福尔摩斯说:“当你排除了那些不可能的事实,剩下的,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而那就是事情的真相。”因为选择相信,才让我能把那些无法把控的因素解释得通。
如果你一开始就不信命运,那么,我不得不非常羡慕你,说明你对如今的生活很是满意,再没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了,有着非常积极的人生态度,有着能完全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的能力。倘若你也深信命运,并因此而产生了许多悲观情绪,那么下一个话题或许能让你感到些许宽慰。倘若你感到无所谓,自以为是,对一切听天由命,得过且过,或许你终会跌落命运的悬崖,摔得粉生碎骨,悔恨不已。
二、关于“有自由意志吗?”
《上帝掷骰子吗》是著名作家曹天元的一本关于量子论历史的故事,一本非常值得读的科普读物。
100多年前,那个被视为一段佳话的关于量子论的争论或许正值高潮,量子论在奇妙的氛围中诞生,也在乱世的艰难中成长,伟大的对手为之展开激烈的论战。爱因斯坦向波尔表明了其强烈的个人立场,留下了旷世奇言:上帝不掷骰子。
爱因斯坦(1879-1955)数理学家,哲学家这句话饱含了一个物理学家对描述优美世界图像的自然规律的执著追求。但,遗憾的是爱因斯坦的上帝已死,量子论的优越性逐渐凸显出来。或许上帝有时候是掷骰子的。正如经典物理学不能解释笼罩在“十九世纪物理学大厦”的两朵乌云(一个关于黑体辐射与“紫外灾难”,另一个关于迈克尔逊-莫雷实验与“以太说”)那样,我们对生活中的许多人事的内在本质规律仍悬而未决。随着未来社会的进步,我们或许终将会发现,昔日牢不可破的信念只是按照自己愿景的一厢情愿的执著,没有什么疑问是不可以被解决的。也因此,我更倾向于认为在那些未知的比如命运之外的东西或许有着我们所说的自由意志。这些东西,也许总可以使得我称之为“行为方程”的东西得到虚解或无解,而这或许就是上帝掷骰子的馈赠,这个骰子只是决定我们一定行为的概率,但我们总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同时相信命运和拥有自由意志看似是非常矛盾的存在,也是困扰我已久的问题。我先是相信命运,却不甘于命运的种种,总想找到条解放自我的出路。我相信,即便生如草芥,也当活出尊严,而作为人的尊严,或许就是摆脱命运束缚的那种让人感受到主体性的东西。即便我或被命运预设为一个悲剧的角色,我也想趁有生之年垂死挣扎一番。即便我那按照自由意志的行径或许看起来微不足道,我也想赋予它生活的意义。毕竟,它是我整个人生光景的一部分,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承认自由意志像相信命运一样极大地改变了我的某些看法和行为。尽管命运看起来无法改变,但在那个“骰子所给的自由”里我可以欢快无阻的行事,仿佛获得了新生,这对我意义重大,带给我对美好生活的动力就像我相信命运带给我生活的摧残一样不可磨灭。于是,我可以在命运的许多约束条件下,或免去明日的繁琐课程,或花几天时间阅读帕斯卡尔的思想录,或是干脆待在经常的地方继续思考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也许,不久以后,我会看到许多“蝴蝶效应”般的东西。既然,一只翅膀拍得过于用力的蝴蝶可能引发北美某地区的一场飓风,换言之,初始状态微小的变化可能导致后续结果快速增大的改变,那么,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当我们尝试做出改变,也许仅是个人的关于赋予未来美好意义的小小希冀,但结果却可能影响了那个“行为方程”的关于未来行为的一系列解,甚至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改变了所谓的命运。
霍金教授在《时间简史》一书中的关于金鱼的一则论述极大的震撼了我的心灵。
史蒂芬·霍金(1942-),数理学家,哲学家,宇宙学家他谈道:有这样一条或许还是“科学家”的金鱼,尽管世界在它的眼里会因鱼缸和水的扭曲而严重变形,但它或许足够聪明绝顶,总可以找到那个我们视之为正常世界的贴切的自然规律,使得它即使受困也能从鱼缸里在合理的时机挣脱开来。正因为如此,他谈到,或许托勒密的“地心说”与哥白尼的“日心说”可能没有对错,只是后人觉得后者的描述更加精简,所以才接受了“日心说”。很多年后,谁知道呢?我们或许会像曾经沉醉于“经典物理学大厦已经基本建成,后人除了修正几个常数在小数点后面的若干位数值,将再无新发现”的成就那样,结果,量子论所闪耀出的光辉,却使得我们不得不保持不停检讨自己的那种谦卑的审视和自我否定。伽利略是这样,所以他大胆地否定了亚里士多德关于“重的物体下落快”的直觉规律;布鲁诺是这样,所以即使被大火烧死也要宣传哥白尼的学说;爱因斯坦是这样,所以不畏惧牛顿几百年的权威,大胆否定了他的绝对时空观念。而这些或许终究还是一场轮回,我们或许会不断地推翻又建立,建立又推翻,就像哲学里不断重复建构与解构的工作那样。可是,重要的是,我们不断创新,不断发现,不断努力的那种冲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懈的探索与追求,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人性的至善至美,人性的崇高,人性的伟大。
也许,我的观点总难以摆脱时空、知识和个人境遇等的局限,我想,即便最明智的哲人也会难以挣脱类似的束缚(笛卡尔的身心学说难以摆脱“二元论”的限制),就像那条被困在鱼缸里的金鱼,区别在于,明智的哲人或许给出了更符合外部世界图像特点的回答而已。但有一点应当明确,那些对问题深沉的思考过程和对先辈们知识的尊重和传承都同样伟大和具有意义。尽管我们或许都是普通人,我们的行为也都在赋予生活和事物以意义,如此的相似,却又如此的不同。也因为这些想法,我逐渐学会了以新的不同的视角看待周围的一切。或许周围的人不能让你满意,做着让你并不看好的事情,但总有一天或许他们的对于崇高追求的执著会让你大吃一惊。我曾被种种因冷漠和轻视带来的惊讶震撼到哑口无言。我曾以自己的那套标准去衡量别人,殊不知我对他们的了解是少之又少,那套标准包含了多少谬误与偏见。我曾傲慢地认为换做是我,我总不会像某人那样如何如何,又一定能取得同样的成就,却一次次的发现,克己和自我完善的工作对我来说是如此的艰难。物理学告诉我们,没有绝对静止不动的物体。这似乎也预示着,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有些看起来很是微不足道,但即使是这看似微小的东西,或许也涉及着我们所谓的命运。我们当然不能按照意愿随意改变命运,但总可以在那些微小的行动中渗入我们的某些愿景,使得我们的命运越来越符合心中的那种对于未来充满希望的理想模型,而那时,我们大可以说,我们或许真的改变了命运。生活再不如意,总得乐观一点,不是吗?与其抱怨,不如一点一点的改变,至于结果,都已奋斗到那时的你,又会在意多少呢?
记住:勇于发现,勇于改变。今天的一小步,或许是将来的一大步。自信的对自己说一声:“未来,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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