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相遇记

绿皮火车相遇记

从复兴号下来，换乘去固始的绿皮火车，乍一踏进车门，竟然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虽然人已经长了很多岁，但绿皮火车好像还执拗地保持了它年轻时候的样子，拥挤狭促、到处是人，快餐面裹挟了许多丰富的味道扑面而来，各种疲惫的脸、歪七扭八的站姿，觉得恍如隔世。

到处都是人。车厢门窗户下躺着2个人，委屈的卷着身体，报纸盖在脸上，看不清男女；车厢连接处站着几个人，一律平贴着车壁，让刚上车的人走得进来；左边凹进去的洗手池，蹲着3个人，右边开水炉前面挡了个人。春运提前了吧。

绿皮火车相遇记

人流推着我朝前走，列车员的餐车挡在中间，正在过道里左右突围，艰难前行，急了就高声吼两下，于是人群朝两边倒去，餐车突围成功。温热的饭菜味一路在微凉的过道上空久久滞留，伸长脖子看了看，还是那样的塑料饭盒，有点想吃一份的感觉。

等我按票找到坐位时，已经有一个5岁左右的小男孩稳稳的坐在位置上，我拿着票，看着他，他倒也毫不退缩地瞪眼盯着我，僵持了5秒钟，男孩终于被他爷爷一把拽过去抱在了腿上。我左右扭捏身体坐下，发现对面的椅子上也挤了4个人，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毫不客气地正坐在父亲的腿上玩手机。

“啪”的一声，一位50出头的大叔，皮肤黝黑，在车厢前后左右晃荡后，不偏不倚于我面前放下一个大号涂料桶，迅速地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算是找到了他的位置。

火车慢慢启动，一路向西，向河南深处呼啸而去。

微信上一位好友正在疯狂发图，展示他的日本京都之旅。我举起手机前后各拍一张发过去，结果招致一句高深莫测的问候“由奢入俭难”。

经过实践检验的话一定是真理。

好多年以前，因为求学，一年要坐4次绿皮火车长途跋涉，穿越祖国东西2000里路云和月，那时虽然也觉得好累，但从没被吓退过。每一趟平均30多个小时的车程，每一次上车都兴高采烈，感觉有新生活在前方等着。

只有一次特例，1992年夏季大面积发生洪水灾害，我乘坐的长途列车行至安徽省境内，铁轨已经基本与周围水面齐平，明晃晃的洪水淹没了路基和周围的村庄，列车尤如一辆诺亚方舟，龟速爬行在汪洋洪水中，每到一站都有人从窗户跳下去或硬挤进来。车上人满为患，没有食物，没有饮水，厕所关闭，管理瘫痪。靠着在安徽下车的同学递上来一袋砀山梨，我坚持到了最后。66个小时后，列车不堪重负艰难到达终点站，下车后满身臭味的我跟妈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想再去上学了。

就那样跑了8年，跑得不想跑了，就在铁路的一端定居下来。后来，不经常跑，偶尔出行坐飞机，再后来，有了高铁，5小时之内的行程，就选择便捷、高效、干净的高铁。

绿皮火车，真的离开我的生活好多年了。

如今不期而遇，竟然印证了我包里装着的那本书中，开篇第一句话——“每个人无论最初你沿着人生的新途走到哪里，最终都只能沿着老路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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