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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阿帕拉契亚(十八)跨越马森-迪克森线

穿越阿帕拉契亚(十八)跨越马森-迪克森线

作者: Hobbit霍比特人 | 来源:发表于2020-07-10 16:29 被阅读0次

    “我认为南方是正确的。4年前,亚伯拉罕·林肯获得提名,就向南方的权利和制度宣战。从那些具有绅士精神的宪法制定者的观点看待黑奴,我一直认为蓄奴制是上帝给予他最喜欢的给国家、白人和黑人的祝福。”  By约翰·维克斯·布斯,刺杀林肯的马里兰人

    波多马克河 木屋 加特兰州立公园

    大家好,我是简书作者霍比特人,是一名简书签约作者,也是一个徒步旅行爱好者,我曾花了145天徒步4200公里。对我而言,行走是一种燃烧生命的形式。同样写作也是我记录人生经历的一种方式。很荣幸在简书版权的帮助下,我的这些经历写成了我的第一本书《4200公里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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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述战争的揭示板 纪念馆 山径

    1612年,英国王储、威尔士亲王亨利·弗雷德里克病亡。12岁的弟弟查理·詹姆斯接任。詹姆斯一世和英国国会与民众之间的紧张关系促使他向欧洲的专制君主寻求支持,所以他一定要和欧洲天主教势力搭上关系。

    1623年,詹姆斯一世先为王储选了西班牙哈布斯王朝公主玛利亚·安娜做太子妃。但彼时英国圣公会和天主教势如水火,两国龌龊不断,所以这桩婚事最终告吹。两年后,查理王储又和年仅16岁法国波旁王朝公主亨利埃塔·玛丽结婚。亨利四世为掌上明珠准备了奢侈的陪嫁。玛丽把欧洲奢靡的贵族风起带到了伦敦。她也从不会讳言对信仰的忠诚。她还带了一大批天主教士来到伦敦。高调的作风让英国国民侧目。

    1622年,查理登基,史称查理一世。登基伊始,就麻烦不断。先是圣公会因其天主教徒的身份,拒绝玛丽王后出席查理一世的加冕仪式。几经争吵,玛丽终于出现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但仅站在角落。接着圣公会又拒绝为玛丽加冕。她不得不在法国举行了加冕仪式,但圣公会和查理一世都拒绝承认仪式的合法性。

    玛丽和查理的政治婚姻敲响了斯特亚特王朝的丧钟。英国上下弥漫着反法和反天主教的气氛。这加剧了查理一世和议会的矛盾。最终国王和国会之间爆发战争。查理一世战败被送上断头台。玛丽逃回法国。直到儿子查理二世重掌政权,玛丽才返回英国。

    讽刺的是,中世纪以来,罗马天主教廷横行于欧洲,组织宗教法庭,迫害异端人士。如今风水轮流转。天主教徒在英国成为歧视的对象。显赫的王室不能幸免,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乔治·卡尔沃特爵士就是受害者之一。

    乔治·卡尔沃特生于1579年,祖上都是天主教徒。但在英国圣公会的压迫,不得不改宗英国国教。卡尔沃特从牛津大学毕业,得到国王宠臣罗伯特·西塞尔爵士的欣赏。詹姆斯一世对天主教态度暧昧,卡尔沃特天主教的背景很快使他成为了国王的心腹。

    但卡尔沃特还是沦为国会和国王矛盾的牺牲品,不得不淡出政治圈。詹姆斯一世感谢他对王室的忠诚,封他巴尔的摩男爵。1625年,卡尔沃特辞去公职,接着就恢复了自己天主教徒的身份,励志寻找一个天主教徒不受欺凌的天堂。

    在纽芬兰建立殖民地的构想失败后,他把目标放在皮萨切克湾附近的肥沃的土地。这里气候温和,适合种植作物,还有天然良港,渔业资源丰富。不过构想还没实现,乔治·沃尔卡特就死了。1632年,查理一世给巴尔的摩男爵二世西塞尔·卡尔沃特颁发了殖民地特许状。

    按照巴尔的摩男爵的遗愿,新生殖民地的名字应该是克雷森迪亚(Crescentia,但查理一世硬加“Terra Mariae”的名字,意为玛丽的土地,也就是马里兰(Maryland。马里兰的首府被称为圣玛丽,这一切都宣示查理一世对自己的王后以及她的信仰的支持。

    战争遗迹 纪念碑 大峡谷

    在17-18世纪的欧洲,宗教冲突主宰着整个欧陆。作为欧洲政治的外延,北美洲的政治风向从未脱离英国的掌控。所有被迫害的宗教派别都在寻求建立属于自己的天堂,但他们所吸取的教训就是要向罗马教廷一样排除其他异端

    虽然天主教徒比起教派先到北美洲,但在马里兰,他们的人数从未超过总人口的10%。1642年,弗吉尼亚的虔敬派北上马里兰,在上皮萨切克湾西岸建立了据点普罗维登斯(现在的马里兰州首府安纳波利斯)。

    1644年,虔敬派商人威廉·克莱本武装占领皮萨切克湾最大的岛屿肯特岛,另一个虔敬派圆颅党人理查·英格里有占领了马里兰首府圣玛丽。他们都借助煽动对天主教徒的仇恨来获得民众支持。天主教徒的日子不好过。克莱本的民兵四处逮捕信奉天主教的耶稣会士。把他们送回英格兰。

    虽然1646年,巴尔的摩男爵二世的弟弟莱昂纳多·卡尔沃特夺回圣玛丽,但虔敬派与天主教之间的矛盾依然无法化解。1649年,为了化解矛盾,马里兰议会通过《宗教自由法案》,宣布所有承认三位一体的基督教派均可在马里兰自由传教。

    这部法案是具有划时代意义,至少在基督教内实现了宗教平等与自由。作为新生殖民地,马里兰需要大量劳动力。卡尔沃特家族急切希望把土地转让出去,需要吸引其他教派的移民。所以这项法案并非仅仅针对宗教矛盾,背后有更深刻的经济动机。

    天主教徒的妥协并不意味着纷争的结束。1650年,马里兰的虔敬派依靠人数优势控制议会,他们纵容匪徒烧毁南马里兰的所有天主教堂。虔敬派的统治持续了8年,直到巴尔的摩男爵重新掌握马里兰。

    1688年,英国爆发光荣革命,信奉天主教的詹姆斯二世被赶下台。天主教徒在英国的日子走到了头。这股仇恨的风潮传到大洋彼岸。原本作为天主教徒避难所的马里兰宣布禁止天主教整个18世纪,直到美国独立战争,马里兰的天主教徒都生活在压抑的氛围中。一些耶稣会士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将天主教会的物业转为私有,以躲避宗教迫害。就像奥格尔索普一样,卡尔沃特家族带着理想希望建立一片乐土。但当各种力量交织在一起时,政治就不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将军的墓碑 教堂

    中大西洋地区是北美洲东部的宝地,和遍布着高山峻岭气候恶劣的新英格兰不同,蓝岭不海拔不过2千英尺,且十分狭窄。两侧谷地非常肥沃,气候温和多雨,适合种植作物。和南方相比,曲折的海湾有很多天然良港,适合发展海外贸易。盯上这块宝地的不仅有英国人,还有荷兰人、德国人、瑞典人,他们在皮萨切克湾、特拉华湾和现在的纽约市附近纷建立了殖民据点。

    查理二世重回王位,要论功行赏,报答支持他的保王党。1644年,康涅狄格河和特拉华河之间的土地封给自己的兄弟约克公爵1681年,又把北纬40度以北、特拉华河以南的土地封给威廉·宾,也就是宾夕法尼亚。

    英国在世界地缘政治中劣迹斑斑。常常在地图大笔一挥,就制造出无数政治矛盾,比如臭名昭著的麦克马洪线。这种随意画地图的恶习也用在自家殖民地上。查理二世在特拉华湾和皮萨切克湾之间的新纽卡尔斯尔画了一道12英里弧线。将北纬40度以南特拉华湾的半岛地区划到给了约克公爵。约克公爵将这块土地租给了宾,这样宾夕法尼亚就拥有了出海口。

    卡尔沃特家族认为1632年的特许状规定马里兰的边界就是北纬40度,12英里弧线划出去的土地应该属于马里兰。1683年,宾来到北美洲与查理·卡尔沃特(巴尔的摩男爵三世)会面。两人都不同意对方的观点。谈判不欢而散。

    做为体面的“英国绅士”,自然不能刀兵相见。他们不约而同地返回英国,准备法庭上见。这时查理二世驾崩,约克公爵登基,史称詹姆斯二世。宾仗着和詹姆斯二世的亲密关系,觉得自己优势很大。于是先下手为强,抢先占领了12英里弧线以南的德国殖民地。

    宾宣称马里兰宪章中规定卡尔沃特家族拥有的是未经开发的土地,所以德国人殖民地不算马里兰的地盘。在詹姆斯二世的授意下,贸易和种植业委员会认可宾的说法。168511月,詹姆斯二世将特拉华湾和皮萨切克湾之间的土地一分为二。从最南端的赫伦坡角画条垂直线,然后在12英里弧线附近再画与之相交一条斜线直到北纬40度线。线以西的土地属于马里兰,以东属于宾夕法尼亚。

    宾指派艾萨克·泰勒和皮尔森勘测边界。但测量精度很差。在后来补测中,人们意外发现泰勒和皮尔森测得的北纬40度线是错的。准确的线应在宾夕法尼亚最重要的城市费城以北。马里兰从吃亏的一方变成了获益的一方。双方各执一词,边界问题导致争议地区抽税权的纷争,殖民地甚至因此爆发武装冲突。

    1731年,官司又一次打到了贸易和种植业委员会。卡尔沃特坚持应以北纬40度为界,而宾家族则要求再向南画20英里。在国王的调停下双方在1732年达成妥协。宾夕法尼亚的边界从北纬40度向南扩15英里。双方同意设立委员会重新勘界并设置标记。

    事情并未如此简单的过去,双方又开始争论当初查理二世所画12英里弧线。争议的核心是这个圆弧的原点到底在哪?是按照半径画?还是按照直径画?1750年,官司最终打到英国平衡法院。哈德威克伯爵飞利浦·约克裁决确定:原点为纽卡斯尔,并按照半径画12英里。边界最南端为范维克岛。该案例作为《莫桑比克法》的一个特例,成为后世相似案例的重要参考。

    不过政治纷争不是一纸法律文书可以解决的。马里兰和宾州的殖民者在各种细节上较劲,10年过去了,边界依旧难产。1761年,双方从英国请来两个测量师查理·马森和杰里米亚·迪克森勘测边界。经过6年的工作,两人终于完成正式测量。宾家族和卡尔沃特家族向英王乔治三世请求认可这条边界。这场跨世界的边界之争才花上了句号。从此宾夕法尼亚和马里兰的边界也被称为马森-迪克森线。

    华盛顿纪念塔 安提塔姆战场 自拍

    马里兰最东边是特拉华半岛,皮萨切克湾不仅有深水良港,也有平坦肥沃的土地。阿帕拉契亚山在马里兰绵延约40英里,被称为南山。岭谷区和阿勒格尼高原只占极小的部分。自然环境的多样性造就经济的多样。南北靠着宾夕法尼亚和弗吉尼亚两个属于不同政治分野的大州使得马里兰充满矛盾。

    17,18世纪,马里兰最重要的产业是烟草种植,所以早期移民大多是契约奴。所谓契约奴就是有期限的奴隶。他们必须为种植园主工作一定年限,才能获得自由。自由后可获得一笔报酬或是一张面积不大的地契。所获的土地都在贫瘠的阿帕拉契亚山地,还不一定能兑现。

    契约奴不仅有黑人,还有白人。有些白人是英国最贫穷的农民,也有些是受到宗教迫害的基督教徒。他们往往被殖民公司欺骗上贼船,刚到利物浦就身无分文,不得不签下卖身契。在17世纪,还不存在严格的种族隔离,白人和黑人在一起劳动。

    因此,如加拿大的梅蒂人一样,一些白人和黑人组建家庭,出现了大量混血儿。当时英国执行“Partus Sequitur venrem”原则,混血儿按照母亲的身份划定出身。相当一部分自由黑人出身于白人母亲和黑人父亲的混血家庭。种植园主靠着契约奴完成原始积累,拥有巨额财富。但他们觉得契约奴还是太昂贵,转而购买从非洲掠来的黑人奴隶。

    从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之间的斗争开始,马里兰在政治上就很纠结。1775年,北美独立战争爆发,马里兰一直在纠结是独立还是保王。直到1781,也就是独立战争胜利的前两年,马里兰才正式签署联邦条约,脱离英国控制。

    美国独立后,马里兰特殊的地缘政治造成经济上的两面性。一方面,种植园经济始终占据统治地位,奴隶主们利用经济优势,通过宪法维护奴隶制度的合法性;另一方面,相比南方各州,马里兰和北方经济联系更加紧密。在废奴主义者影响下,部分奴隶主也解放了自己的奴隶。在独立战争后的20年,马里兰的自由黑人从总人口的1%增长到14%。尽管如此,马里兰依然是蓄奴州。马森-迪克森线不仅是一条地区分界线,也是蓄奴州和废奴州的政治分界线。

    约翰·布朗的枪声震撼了美国。围绕着蓄奴和废奴,南方和北方的矛盾变得越来越不可调和。马里兰的西缘紧靠着弗吉尼亚西部的阿帕拉契亚山地,是通往俄亥俄河谷和山南多厄河谷的必经之路。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又是美国第一条铁路,控制铁路就可以控制中西部的粮仓。美国首都华盛顿正在波多马克河畔马里兰一侧。所以,在战争初期的双方一些重要行动都以马里兰为战略目标而展开。

    马里兰州内部也陷入“To secede or Not to secede”的困境。西部阿帕拉契亚山地的自由农民更倾向于废奴。工商业主和北方工商业联系太深,如果被北方封锁,无疑是灭顶之灾。根据人口统计,1860年马里兰的黑人中有一半是自由民。但皮萨切克湾附近的烟草种植园主马里兰普遍同情南方,巴尔的摩是蓄奴主义者的大本营。

    1860年的形势非常危急。南方为退出联邦已准备多年,摩拳擦掌。如果马里兰这时候反水,联邦政府将陷入危险境地。因此来自马萨诸塞和宾夕法尼亚的民兵穿着便装秘密进入马里兰。419日,支持蓄奴的马里兰民兵袭击了一支来自马萨诸塞民兵,进而引发巴尔的摩发生暴乱。南北战争就这么终于打响了。

    一直采取保守的政策的林肯总统命令1千名士兵占据国会山已控制华盛顿的形势。同时下令逮捕包括巴尔的摩市长、议会成员、警察局长的蓄奴主义者。当时马里兰议会有1/3的议员被关了起来。在这样的形势下,马里兰州决定留在联邦,但要求联邦政府不得通过马里兰进攻南方。

    林肯的行动引起了争议。约翰·墨菲向州巡回法庭起诉联邦政府违宪。法院判决林肯政府侵犯人身自由。但形势比人强,林肯选择无视法院判决。直到1863年国会通过法案允许林肯延期关押,才从法律上暂时解决了问题。

    马里兰州民不可避免地发生分裂。大多数州民选择站边联邦。马里兰黑人中就有8718人加入北军。数千南方同情者跨过波多马克河,投奔弗吉尼亚。其中最著名的是乔治·H·斯图亚特将军,在葛底斯堡战役中,他无所作为,使得李将军错过了重要情报。而另一位则是那位刺杀林肯的约翰·维克斯·布斯(John Wilkes Booth)。

    阿帕拉契亚的褶皱与冲撞则诞生了波多马克河。波多马克河哺育了马里兰大地。以大瀑布(在哈珀渡口以东,离首都华盛顿14英里处)为界,原住民称上游为“Cohongarooton”,意为“鸣叫的鹅”,称下游为“Patawomke”,意为“天鹅之河”。

    马里兰是阿帕拉契亚山径经过的第六个州。山径在马里兰州只有40英里,这40英里山脊就是南山。1862年9月份,南北双方在南山打响决定马里兰命运的战斗。此时南北战争已经爆发两年,南方一直得不到国际社会的支持。南军虽然取得一系列的胜利,却渐渐地丧失战争主动权。战火一直在弗吉尼亚燃烧。北方凭借着强大的工业实力和人口优势,渐渐占了上风。

    罗伯特·李将军的目光放到马里兰。如果能占领马里兰,可以切断北方通往俄亥俄河谷的通道,控制美国的粮仓,将战火烧向北方。李将军希望这样可以鼓舞马里兰的南方同情者投向北方,进而使得北方人民惧怕战火,迫使林肯回到谈判桌。

    李将军计划占领哈珀渡口,挥师渡过波多马克河,切断俄亥俄铁路;然后占领南山制高点;再接可以横扫阿帕拉契亚山以东的平原,直捣华盛顿。战争初期,南军就遇到了困难。大多数南军士兵不愿意北上作战。后勤补给也跟不上。没有鞋子穿,也没有足够的食物,非战斗减员十分严重。不过李将军的对手麦克莱伦更加无能。虽然在弗里德里克他意外掌握了南军的机密情报,但他竟然花了18小时才制定出作战计划。

    麦克莱伦的优柔寡断葬送了北军的优势,石墙·杰克逊在哈珀渡口俘虏了12千名北军士兵。取得初步胜利。但此时北方波多马克军团正在向南山推进。如果成功越过南山,李将军的侧翼将完全暴露在北军火力之下。他急忙命令北弗吉尼亚军团守住南山。

    9月13日,南山之战打响。南军守军并不多,但北军也付出不小的伤亡。其中最惨烈的莫过于特纳斯垭口之战,北军将领里诺和南军将领加兰德都在战斗中阵亡。 9月14日,威廉·B·富兰克林率军从克兰普顿垭口突破了南军防线。

    李将军带领还是撤到夏普堡。917日,南北双方迎来了南北战争中最惨烈的一天。北军气势正盛。北军向夏普堡的南军发起总攻。在李将军指挥下,南军经过顽强抵抗,撤回了弗吉尼亚。仅仅一天南北双方就有2.3万名士兵伤亡,近5千人战死,另有3千受致命伤,在战地医院痛苦的死去。

    这就是著名的安提塔姆战役。安提塔姆战役震撼着南北双方,被看作南北战争中第一个转折点。186311日,林肯总统迫不及待地宣布了战役胜利的消息。李将军占领马里兰,逼迫林肯总统和谈的战略破灭。原本态度暧昧的英法两国对南方冷淡下来。

    盆马公园 小安提塔姆溪 邦斯布鲁谷地

    南北战争让人类第一次见识到现代战争的恐怖。通过先进的摄影技术,民众第一次直面战场上的真实景象。《这受难的国度:死亡与美国内战》一书提到“在马修·布雷迪的百老汇摄影室,当看到它所展示出的极其逼真的安提塔姆战役死者照片时,人们震惊得目瞪口呆”。

    发达的新闻业将这些逼真的照片和生动的文字整合成新闻报道,然后将之传遍世界。人们轻易地看到尸体的毁灭和形变。幸存者就像处理牲口尸体一样,把战死者的尸体扔到事先挖好的深沟中。战争的死亡将人和动物界的界线濒于消亡。或许说,人类本身和动物并无区别,战争中的死亡只是揭开了人类不愿承认的真相。

    战争映像和新闻报道促使人性中的怜悯短暂回归。“人们在葛底斯堡战役后发现,一名北军阵亡士兵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摄有三个孩子的照片。这名士兵的身份被成功确认,引起了一时的轰动。报刊报道、诗歌、歌曲纷纷纪念这位忠诚的父亲”。

    然而这短暂回归所产生的共情,却变成战争机器的宣传。如今我们也可以看到“阵亡者的灵柩、哭泣的家属、群情激愤的政客与听众”交织的映像。映像所传递的情绪流使得怜悯转化成对敌人的恨,共情代替了对战争本身的质疑。这一套路持续了180年。

    地球上任何一片土地都有尚武文化。人们从对男性荷尔蒙图腾式崇拜进而引发对战争的狂热期待。人们期待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渴望成为英雄。从荷马史诗到拿破仑与惠灵顿,单一叙事模式扭曲着战争的真实和人类的战争的认知。

    在南北战争之前,美国已有大量识字人口。参战的士兵用自己家书和临终遗言描绘着自己眼中的情景。葛底斯堡战役后,密西西比的杰里迈亚·盖奇再给母亲的最后一封信中写道:“这可能是您最后一次瘦到我的信了。我利用最后的时间告诉您,我死得像个男子汉”。这是全新的视角,这使得人们对战争的观感变得更加平民化。

    乱石坡 南军军旗 川普的支持者 马森-迪克森线

    4月10日,我跨过波多马克河进入马里兰州。相比弗吉尼亚的过山车,南山显得并不那么陡峭。虽然穿过了一段2英里长的石板堆,但我是享受的。南山上处处是当年战争的遗迹:荒废的坟墓、石头垒砌的矮墙、高耸的纪念碑、述说战况的揭示板。作为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我想要战争的残酷依然是困难的。

    我们这一代人是玩着三角洲、反恐精英长大的;然后有了更精美的使命召唤、战地;现在还可以更容易地在手机上玩到吃鸡游戏。电子游戏给人以杀戮不需付出生命的错觉。但虚拟的战争总有一天会变成真实的战争。就像美国的杀戮一代。即使没有史诗式的宏大叙事,他们也没有从前辈的家书中理解战争的本质。他们已经武装到了牙齿,杀戮就像游戏中一样简单,他们只需要陶醉在枪声带来的快感中即可。

    411日,我穿过马森-迪克森线。虽然已没有蓄奴州与废奴州的分野,但那位总统的的竞选标语还贴在谷仓墙上,时不时还可以看到邦联军旗高高飘扬。看似和平的国度实际上隐藏着巨大的鸿沟与撕裂。

    美国人会问他们到底为何而战呢?为黑人而战吗?为权利而战吗?南北战争之前,北方几乎没有黑人,南方却有大量黑人人口。北方各州绝非为了黑人而战。俄勒冈州的宪法明确废除奴隶制,但同时它也要求所有黑人离开。康涅狄格州直到战争结束也未给予黑人选举权。纽约曾发生过反对联邦政府征兵的暴乱,暴徒不仅袭击征兵处,也杀害自由黑人和废奴主义者。

    当战争结束时,为何而战已经不重要。南北双方都为杀戮而痛心,但绝不是为了黑人。南北双方对战争的态度都是暧昧的,所以对战争的叙述也是暧昧的。从佐治亚、北卡罗来纳、再到田纳西、弗吉尼亚从斯普林格山一路走来,就会察觉这种暧昧无处不在。

    战后的马里兰在这种暧昧中飞速发展。皮萨切克湾成为美国的工业重地。经济飞速发展,马里兰成为美国工资中位数最高的州。马里兰是全美黑人生活水平最高的地方,同时他又实行严格的种族隔离。

    美国历史短暂,却充满魅力。他的魅力在于不加修饰。无论是杰斐逊、华盛顿还是林肯,他们的真面目都清晰地展现在人们面前。马里兰的历史就是美国的历史的缩影。从美好的愿望开始,不同的文化、阶级、民族、利益共同体相互作用在一起,充满了纠结。暧昧、矛盾和危机始终伴随着这个国家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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