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经不知不觉的红黄漫山,两周前的香山还初见凉意,绿野葱葱,忙碌中转眼日落的香山之处已经凄然老朽了。
一场大风过去的蓝天白云就来了一天,吹走了旧的,今日新起的雾霾又为重度,下班之前夕阳的余光从医院水房的玻璃洒进来,把我有些驼背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我扭头看过去,模糊得不清,像印象派的油画,远处的楼宇没有轮廓。
我在清晨的电脑前敲打病例的时候,她从急诊的夜班走进来,有些蓬头垢面,挨着我坐下,默默下医嘱,我们没有说话,此刻的疲倦及未消的困意适合无言的宁静。然后她突然哭起来,我吃惊怔住了,看着她,问她怎么了,她张开大嘴无声地爬在桌上,约摸几分钟后,抬起头,冲屏幕说,谢谢,我没事,只是累了。
这实际上是个令人感伤的季节,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意义并不如此,这是他们沉甸甸且厚重的岁月。我想我们总有一大部分的人,在这个霾气重重的北方,没有多少喜悦,是高兴不起来的。
在外人看来,我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但实际上我知道我确实如此,我只是有我自己排解情绪的方式。我在我低落之时,唯有记录。有人感谢朋友,因为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我想也许是对的,也许是不对的,不对的,那或许是没有交到真正的朋友。
三月的暖意还没有驱走严冬的寒气,而十一月的寒气却已经掩埋了三月的暖流。几个月的光景让我感觉时光的短促,新生待发的昙现后倏然转向凋落。
我那天晚上去了王府井,吃了没有特色的小吃,坐地铁到北京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要等凌晨的火车,去见我一个承德的同学,确切的说,是朋友。
我在进入千年的时候上了大学,我的青春期是枯燥无趣的,是沉闷无语的,是阴郁寡欢的,我像有些地方的大部分人一样,把青春交给了学业,却和其中的一些人一样,并没有换来多少好的结果。我那时写了好多的诗歌,写了好多的字,有的是为了一个姑娘,有的是为了未来,但所有都是为了自己。我庆幸记录了好多的时光,留下了好多美好的象景。让我有能力回忆起那些人和事。
我和老大推门进入宿舍是我们坐着学校迎新的大巴顶着陌生的夜晚进入陌生的学校之后的几个小时,那时宿舍已经温暖如新。他躺在上铺,其他在收拾行李。后来他说,当时我和老大进门,以为家长带着孩子。毕业7年的时候,老大已经秃的像个爷爷,我还面目如初,他们还在以此玩笑的时候,我看他额头也宽了很多。那是他去日本之前的那年夏天,我们在山寨的狮身人面像前合了影,他走后没多久,那个建筑就被拆除了。他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没有回家,在宾馆和他促膝畅谈,他告知我他与爱人的相识相爱,告知我同性对他的几次表白以及他大度的妥善处理,和他果断去日本求学的原因。
他也会说起他2岁的儿子,我还想起他起初说不喜欢孩子,没有质问他为何现在喜欢的不得了,我还想起他给他儿子写的诗,尽管我看来写得要劣拙,但那是真实且饱含深情的,是由衷的发自肺腑,我没有资格去贬低他不加修饰的父爱,起码,于我,到目前为止,还没给儿子写下片字的内容,我为自己自诩文笔比他强而感到羞愧难当,同时为他感到敬佩。我跟他没有开过玩笑,没有像哥们一样的互损彼此,这或许不正常,互相尊重,如宾样相敬。多年之后感慨起来,更多时候,认识同性的朋友,与认识异性,同样需要经历一种相同的经历,那就是相互吸引,志趣相投。有一天你会突然惊奇地发现,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喜欢音乐,喜欢文学,有一样的价值观,一样的穿着品味,你会欣喜你可能找到了另一个自己,这不关乎同性异性的感情,这是一种归属感。我和他陶醉在臭味相投之中。我们没有没距离的玩耍,我知道他好多的秘密,可他或许不知道我的一些,他没有伤心的时候,我伤心的时候没有给他说过,我不能以男女的关系去分析我们之间,只是多年之后一个喝醉的男青年,抱着另一个喝醉的男青年冲进诊室,大喊,你不能死,大夫救救他,而他们只是喝多没有大碍的时候,我才明白,有些隔阂是生物必然性的,有些没有隔阂是生物偶然性的,这两位男青年是偶然性,而我们大部分还是必然性。
我被拥挤的人流涌到车厢内,幸运的是提前有了座位,我在对面的两位大妈闲聊之中昏昏欲睡到了清晨的车站,我想起我去那里的时候是我现在正穿着的一身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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