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菲和老人伊万分别后,独自一人漫无目地东游西逛。相似的人,相近的景,平淡无奇,没有什么好停留的,广州也好,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也好,贫穷、富贵的生命填塞其中,各自演绎着前尘今生,纷繁华丽的美丽,忧伤。
在一条街道不算宽阔的巷子里,李小菲注意到一个白底红字的大招牌“大众浴池",她不加思索地奔过去,该洗洗澡了。
浴池门面讲究,褐色的大理石墙面光亮,坚硬,派头十足,让人不自觉的相信,里面干净,有序。她走进去,果然到处整洁,灯明瓦亮,服务人员热情的令你不消费都害羞。
不用服务人员费心,李小菲亳无选择,最低消费十元,买了门票,走进女间。浴室里雾气蒸腾,看来人不少,没待她打开水龙头,就有服务员来问她搓澡不,李小菲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直奔唯一闲置的水管,正对着里间的按摩床。
搓澡、按摩的人真多,生意好的很,胖的、瘦的、白的、黑的,翻过来,掉过去,轮番地躺倒在那泡沫床上。搓澡的女人有四个,其中一个格外显眼,她个子又高又瘦,光头闪亮,胸脯结实,黑背心,黑短裤,象一个职业花样滑冰运动员一样挺拔矫健,在四个搓澡工里是那么与众不同,那么不可同日而语,李小菲不时地望她几眼。
这女人看上去三十来岁,或四十,在众人堆里分外夺目,像树林里独具风范、秀气的一棵树,不声不响不容忽视。她的手臂和双腿细长匀称,脖颈上的绿宝石项链儿完美无缺,唯一粗俗的是脚上踏着的黑色水靴子,让人看着不舒服,拉低了她的精致。
她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优雅娴熟,随性又面面俱到。她也拍出啪啪的响声,也轮起一盆水泼在躺着的客人身上,也细细地在一处慢慢打磨,但怎么睢,怎么端详,也看不出她是一个靠出卖力气挣钱的人。
她没丝毫意向与客人搭话或取悦客人的稍许热情和愿望,整个搓澡过程仿佛是自己的一场表演,一场早已策划好,轻车熟路的表演,准确的说无一句台词的舞蹈。
李小菲被她隐含的、说不清的意韵迷住了,洗澡不再是主要的,看她挥手、放下才别有风情。她搓了有五六个人,当她把一个高高大大、肥肥胖胖的女人打发走后,放下了浴巾,走到水管处,洗脸冲手。李小菲看得更清晰啦,她皮肤白净,鼻子高挺,脸庞瘦削,光亮的脑门儿和细长的脖颈,有一种连女孩都没有的高贵和清冷,她修长的身材,像影子一样,飘进了卫生间。李小菲不可抑制,鬼使神差地也奔了过去。
触目惊心的一幕把她吓到了,光头女人正站着小便,明明是一个男人小便的状态,她懵了,以为自己看错闯入男厕,慌忙掉头走开,出来一看,的确是女厕,她惊魂还未定,光头女人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一把扯扯住她的胳膊,用一种匕首般的目光死死盯住她,脸色阴郁、狠毒,咬住牙齿说道:“不许乱说!想死吗?”
“李小菲被他眼里的冷酷直击的脸色惨白,一股凉气穿抵脚跟儿,她的确知道天大的秘密了。她一横心稳住自己,只冷冷地盯一下他的眼睛,便使劲挣脱他的手,他的手用力捏一下又松开了,李小菲趁势蹿出几步,拿了自己的东西,以快的不能再快的速度逃掉了。
一个性别不清的人在女浴池搓澡,而女人们却一无所知,这是怎么做到的呢?李小菲跑出了两里地,还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残疾的身体,残破的心灵,活着都隐藏着伤疤。
李小菲在交相辉映的灯火里向前移动,五光十色、夜的华辉象没有边界的舞台,向所有活着的人们拉开了它的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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