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了的心
被雨淋湿的
一块苍黄的空玉米地
破烂的叶子满地
残剩的半截桩子
仿佛有人举着削去一半
手指头
十指连心 谁说不是呢
春天她拿雪白的乳汁孕育绿苗生长
没日没夜地长哇
很快便成了无边无际的绿纱帐
雨来了,风来了,
她的苗长壮了,腰间鼓囊囊
黄襁褓间裹着玉米娃娃
娃娃不哭 一味地吃睡
眨眼间娃娃也熟了
不知捡了谁丢弃的画笔
把眉毛都涂成金黄
人来了,收割机也轰隆轰隆来了
喧闹声都被淹没了
一眨眼功夫 娃娃都没了
只剩下她厌倦了的黄纽扣
还有破高跟鞋
她头也没回地走了
没有一丝留恋
连玉米地母亲最后的温存都丢弃了
她忘记她是如何生如何长
又是如何被人残酷地掳去
她以为她生来就如此
生来就是被人收割了一齐卖去
她无父也无母
所以都走了
雨毫不留情地啪啪地撕扯
空地裸露的黑胸膛
如今她价值全无
她仿佛看到不久有一辆旋耕机
一趟一趟划开她的胸膛
让那鲜血汩汩地烫
再过一阵子
那绿油油的麦苗破土而出
然后重复生长成熟的命运
雨还在继续下着
她可怜那个荒芜的玉米地
可怜她悲惨的命运
三两只麻雀穿梭在玉米桩间
捡拾落下几颗米粒
还有一股淡淡的青烟
从地缝里转出来
四处瞄瞄
它也腾空走了
这收割了的心
没着没落
像暗处有一只猫
在不住地抓挠
无处安放的
母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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