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在民国
如果,我在民国,我想遇到一个撑着油纸伞走在江南小巷里的小姐姐。她可以没有丁香的忧愁,也没有在雨中哀怨。我会尾随她到巷子的尽头,她打开章公馆的后门,会在合门的瞬间突然看到一袭破布长袍,破洞布鞋还有油亮背头夹着两本国文课本的我。只那一刹,便可以了。我便可以颠沛流离到陪都重庆,四海里只记得那天如水的夕阳余晖,战乱里总也忘不了那天墙外的桃花。若随战乱湮灭,便随战乱湮灭。若为革命抛头颅,便抛这头颅。但,只偏心记得那无邪的笑,便不忍富贵淫我气节,不教威武屈我傲骨,不以贫贱移我志向。
可是,我终没有再遇到她。她就像飘向东条山的那缕硝烟,终不会再飘往长白山。我走过南方的水乡蛙声,穿过街头游行的人群,在隆隆炮火里爬到我的阵地线,拿起我的汉阳造,却看到爬过弹坑,进入瞄准镜却是同乡的小武。我所疑惑的,莫不过这乱世里人命如草芥,莫不过无人慨我民族之积弱。战火纷飞里,家书都有起点却难到终点。我四万万民众却抵不过列强之寥寥军舰,各路小丑粉墨登场却妄称枭雄。而我,只是一个大头兵,没被抓到的逃兵,逃开这军阀争盘夺地的战场。
夫子们都说,士可杀,不可辱。夫子们还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是时务?俊杰又拿什么来论定?恐怕,我这穷酸的整天拿士自居的教书先生上不得台面,最多讨口饭还要自我解慰“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乞讨呢?”高山总有流水,伯牙却难遇钟子期。茅庐不一定没有孔明,茅庐门外却一定没有了刘皇叔。这乱世,苟全性命尚难,何谈闻达于诸侯。多的是武夫独君,少了庙堂宰辅,多了的更是近江湖的散人。这时务,不识也罢。忠君?爱国?谁人为君?国之何存?
终究啊,逃脱不了的是这世名的拖累。世人都向那庙堂,谁知庙堂之凶险,谁又知晓这乱世哪有志节可守。斩了旧官僚,立了新家族。败了德意志还有英吉利、美利坚,舍得一身剐,下马了爱新觉罗,上船了蒋中正。总仰头眯这刺眼的日,却觉毒辣。也在鼾声中推开纸窗,感这夜里不安的情绪。罢了,这新世确是换了汤不换药方,治不了满目疮痍,治不了这病入膏肓。此一去,便是江湖路远,此心不安,何处是吾乡?
山高林深,温酒微候。听不到南京路上哒哒的马蹄声,却也始终记不起,那时的她可是身着大学堂的蓝色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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