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停在了凌晨二点三十分,至少从后视镜里看去,身后座椅上那台孤零零的电子表是这么显示,汀已经盯着这个数字很久了。正疑惑时,路旁的灌木丛里窜出一只野猫,竖起的黑色毛发在车灯的照射下如一堆银针一样闪闪发光。汀猛打方向盘,车子失速向左前方冲去。这时,迎面冲过一辆重卡,在刺耳的蜂鸣声中汀下意识用手挡住面前照过来的强光。
挣扎着睁开眼睛,汀摇了摇昏聩的脑袋,又是这个场景,这个梦魇最近一直缠绕着他。虽然有些细节发生了改变,但大体走向是一样。摸索着从背后拿到自己的手机,九点三十二分,糟了,又要被老板教育了!汀慌忙起身,不过直到摸到门把手,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兴许是最近神经太过于紧绷了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瘫软在沙发上,方才静下心来深究不断这个重复的梦境,游离的目光停在了床头柜斜靠的那面镜子折射到墙壁上的光斑,这也能解释冲过来的卡车,那别的东西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的毛腺无来由感到一阵激荡。
2 死者,兰,女,31岁。死因,窒息,无性侵痕迹。案发时间,昨夜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现场情况:衣物整齐,平卧在床上,无明显打斗与挣扎痕迹。报案人,芷,男,33岁,死者丈夫。
记录完这些后,老高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在口袋,取下手套递给同事走出门去,走进楼梯间。
台阶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用一只缠有绷带的手拄着自己的头,就像刻在墙壁上的一副石雕一样,空气几乎全部凝聚在他的周围。
“节哀。”老高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从嘴里挤出这个生硬的词语。
“是我,是我,是我......我不该和她争吵,不应该离开的。”男子一直机械般的重复着一句话,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副石雕面庞上扭曲的纹路,他的胳膊带着些许轻微的抖动,只有这一点还能让人辨人出这还是一个活着的物体,但他并没有哭泣。
“你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你是几点离开的?”空气好像因为老高的开口,渐渐回复了活力,逃也似得离开这个地方。
“晚上十点左右,我们需要时间,可是,可是,可是......”他的声音像滚落在这安静走廊的石子,经过几声碰撞之后,任由老高在怎么摸索,也找不到它的痕迹。一阵发指的沉默过后,老高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他需要一点时间。空气又被揉成了一团废纸。
老高走过案发现场,同副队挥了挥手,走向对面的房门前,咚咚咚。
3.汀站在门前敛去声音等待,敲门声却一直没有断。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汀杵立了很久,最后还是硬着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女人,身上还披着睡衣,愠怒的眼睛落在汀的身上,汀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们必须谈谈。”女人径自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镜子仔细端详,仿佛要看看里面有什么把戏一样。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汀无奈的关上门,走到女人旁边。这时女人像一只野猫一样跳了起来,扑面而来的香水带着罂粟花般的气息猛地灌进汀昏聩的大脑。他下意识向后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躲过女人的双臂,像一只蟒蛇有力而又迅速的爬上汀的脖颈。随后汀有些站不稳,两人向身后的沙发倒去。女人像对待诱人的果实一样,轻轻地褪去汀的衣物,面庞在他的周遭肆意游走,若即若离,汀带着沉重的脑袋如同一个木偶一样配合提线的动作。就在两人快要缠绵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桌子上的镜子因为他们的动作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清脆的碎裂声瞬间撕开汀的大脑。
“兰,不要这样。”汀清醒过来,一把将女人推开,重新扣上自己的衣服。
“为什么?”女人慢慢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在角落点燃一支烟。
“我们不能对不起你丈夫,你应该冷静一下。”
“你还是放不下那件事吗?”女人伸手点燃一根香烟,目光落到了掉在地上的镜子碎片。
“什么事情?但不论怎样,你知道,我们,我们都不能有这样的关系。”这时汀听见门上传来一声巨响,他慌忙冲了出去,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但还是顺着楼梯追了出去。
4.汀追到楼下,只有几个行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慌张冲出来的他,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等到他回到房间里,女人已经离开了,他走到镜子旁边将碎片捡了起来,这一天也真够受的。他想着这些却不小心被镜子划破了手指,低头却发现顺着血液流向镜子开始显露出模糊的雕刻出来的痕迹,像是一些字迹,在红色的渲染下格外刺眼。汀疑惑的看过去,字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内容也有些杂乱无章,有一个是自己的笔迹,另一个却很陌生,歪歪扭扭,像是有人用左手写上去的,每片碎镜子下都标注着时间从2:00每隔五分钟开始一直持续到2:25。
“杀了他”汀仔细辨认着这些字,疑惑着这是哪个疯子写的。
“汀,那个可恶的男人。”汀诧异的盯着镜面,额头冒出冷汗。
“都是他,是他破坏了一切,他不该存在。”
“不,应该杀了芷,他是罪恶,是腐朽,是肮脏的懦夫。”
“不对,都不对,杀了兰,都怪她,是她从中作梗,我们才是一体的。”读到这里,汀感到头部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5.老高敲了好一阵子门,里面也没有回应,他走进了楼梯。
“这个摄像头坏了多久了?”监控室里,老高坐在电脑桌前扭头询问保安。
“大概就两天。我们已经找人尽快维修了,可是您知道的,偏巧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我们的错啊。”那个保安擦着自己的额头,紧张地说。
“你看看其他屏幕,有什么陌生的人没有。”老高转头指向屏幕。
“没有,都是小区的住户。”保安凑近盯了好一会。老高重新把已经熟悉的画面拉回到原点,令他困惑的是,其他画面并没有显示芷有离开过这栋楼。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什么?我马上上来。”老高迅速走进电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人都看不住?”当老高走上楼梯的时候刚巧看见副队在训斥几个年轻人。
“在哪?救护车呢?”老高走上前去。“在路上了。”队长冲他指了指背后,也就是老高敲了很久的房子。门敞开着,他走了进去,芷倒在血泊里,面部压在碎成一半的镜子上,扭曲的面庞紧贴着光滑的镜面,眼神落在镜子里面,他也许还要盯上好久。
6.“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了,我爱你,但我不能一直这样和你耗着,我们年龄都不小了。”兰插着手站在厨房门口。
“我也爱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芷倚靠在沙发上,不耐烦的枕着双手。
“现在你连碰都不敢碰我,难道你真的放不下吗?”
“不要提这件事了,我们不是说好了?”
“你还是在意,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兰背过身,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我是一个男人,一想到那个家伙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我就恶心。”
“呵,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更加肮脏,你要是有能力,去杀了他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芷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说完这句哈,起身走出门去,沉重的声音让兰打了一个冷战。
7.凌晨两点半,楼道里一个黑影像猫一样躬身掠进房子。
“你还是回来了。”床上,兰迷糊的睁开眼睛,如一朵慢慢张开的罂粟花,带着诱惑的气息。男人沉默着走近兰的身旁,兰依恋贴了上去,两人面庞交织,厚重气息浑然一体。 男人伸出一只手抓住兰的脖颈,就像提起黑猫的主人一样,慢慢的,慢慢的,将兰抵在了床头柜上,慢慢的,气息分开了,变得微弱了,消失了,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芷摸索着拿出钥匙,,走进屋子,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只是看着地上的碎镜子,拿起纸条,向后退了两步,是我吗?他拿起一半镜面,让他从自己的右手轻轻滚过。他倒了下去,看着镜子,一个人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带着邪异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睛,是汀吗?我是谁,我死了吗,一切都消失了,没了任何气息,车座上红色的数字又落到了三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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