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开学的第一天,到原来的教室门口却发现物是人非,满眼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们班搬到哪儿去了呢?在一位老师的指点下终于找到了搬到二楼的二(三)班。由于来得有些晚了,同学们都已坐好等待上课了。桌椅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尘土,那是暑假近两个月的积淀。有一同学扔给我一块抹布,匆忙地擦净桌椅坐了下来。老师来了。怎么不是王老师?只见走上讲台的这位老师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杨老师的确切年纪--中等身材,圆脸短发,稍显富态,精神抖擞,步履轻快。简洁地作了自我介绍:“我姓杨,以后大家就叫我杨老师。”声音洪亮,语速稍快,目光亲切,语气和蔼,尤其是富态的体型给人一种有亲和力、平易近人的感觉。同时你也能明显得从她亲切的眼神中感觉到一丝严厉,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还比较陌生,另一方面是后来才体会到的:杨老师确实是一位严师。我曾见她严厉地批评过一些不听话的同学,不过对我却是比较宽待的,印象中几乎没怎么批评过我,更谈不到严厉了,甚至于有些溺爱了。我也淘过气、犯过错误,而她每次都是和蔼的“评论”几句,点到为止,和别人的比起来简直是轻描淡写,可能是我大多时候还是很听话的缘故吧。接下来她告诉我们王老师调走了,今后由她来教我们语文,然后开始点名。初次见到杨老师的情景的记忆到此为止,后来的事已记不起了。
杨老师对我们各方面的要求都比较严格。每学期开学都要发不少新书和一大摞的作业本,她要求我们每本书和作业本都要包上书皮儿,而且要用质地较好的挂历纸,不能用报纸什么的。所以每次发了书爸妈都要给我包书皮儿到很晚,所有的挂历也都攒起来留用。每次集体活动像春游啊外出啊什么的,都要统一着装,要么是蓝运动服旅游鞋,要么是白衬衣白裤子白球鞋,后来还让每人做了一条红绶带,在全校出动的大队人马中非常的引人注目。学习上更是如此:每天留的作业甚至于第二天有什么课要带哪些书和用具都要详细地写到黑板上,让我们再抄到家长联系本上,日常的朗读、背诵、书面等作业都要家长对完成情况进行监督,并在联系本上签字,第二天随作业一起上交,她签完字后发下来,这样每天与学生家长都会有沟通。这些细节无不体现了杨老师的细致、严谨和讲究。
提起杨老师,就不能不说写作文。在杨老师以前,虽然也有过习作训练,比如看图写话、日记什么的,但是没有人去系统地告诉你应该怎么写。所以说,我接受系统而详尽的写作训练是从杨老师这里开始的。记得杨老师谈写作常说的就是“凤头、猪肚、豹尾”,意思是开篇要精彩漂亮,中间应充实丰富,结尾则简洁有力。这一要求对于初学作文的小学生来讲是非常有帮助的。杨老师辅导作文真的是非常细致,每次作文前都要在黑板上边讲解边列出提纲,应该注意哪些细节,哪里能够应用哪些修辞方法,如何开头怎样结尾等等都讲得清清楚楚,只要你认真听了,回去后独立完成作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家长不必再二次辅导了。每次集体活动回来都要写作文。除了作文本,我们还有一个片段本,杨老师经常会让我们对课文中某个细节展开联想写个小片段,这些于习作都是大有裨益的。以前的书本我保存的很全,现在每次再翻开这些作文本,我都会不禁感动,心头充满了对杨老师的感激之情!每篇作文,每处错别字、病句以及点错的标点都用红笔一一更正,写得好的句子下面都勾画了红色的曲线,批改的不能再细了。一页页的作文,无不凝结着杨老师辛勤的汗水,正是那些逐字逐句的批改,对我的写作起到了极大的帮助。
写作离不开积累,杨老师在这方面也是非常注重的。她让我们每天读一篇课外小文章,文章题目要写到联系本上,同时家长要监督并签字。读完从文中找出5-10个好词好句,抄到专门准备的好词好句本上,甚至对本子都作了规定,必须是硬皮本,便于保存。一年下来,积累的东西已经相当可观了。跟了杨老师两年半,我从课外书摘抄的好词好句就已经有厚厚的好几本了。此外,每天必做的作业还有一项,那就是从当天的新闻联播中记录3-5条新闻到本上。现在回想起来杨老师的这一做法实在是高,一举多得!新闻语言都是极精炼的,概括性相当强。长期记录新闻,既会使我们的表达概括能力得到极大的帮助和提高,又可以为写作提供很好的素材,还关心了国家大事,同时还在由听到记的过程中锻炼了记笔记的能力,为今后的学习打下了基础。可惜后来转学后新老师没有在这些方面做要求,我又很懒,好的习惯便没有坚持下来。
刚上二年级不久,杨老师就让我们每人都买了一本《现代汉语辞典》,并反复强调:你们将来一辈子都会离不开它!这句话果然得到了印证:在后来的学业中,我越来越体会到这本工具书的重要,离开它真的是不行!我由衷地意识到:什么事听杨老师的,绝对不会错!可惜啊,意识到时已经离开杨老师多年了,不过还算值得庆幸的是当年我大都按她老人家的要求一步步走下来了。只有一件我没做到,她曾多次批评我的字写的不好,要练字,可我一直没有把练字当回事,以至于现在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这也是我唯一没有听杨老师的话而深感后悔的事。
有两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一次是韩敬元同学病了,几天没来上课,杨老师让我带路去看望他。到他家后,韩敬元的奶奶非常热情地招待我们,给我们沏了茶端上来,杨老师向老人家道谢而我没有做任何表示。回来后杨老师对我说:“以后去人家作客,人家给你倒茶时你应该说声谢谢。”我那时哪有这方面的意识啊?是杨老师教我学会了讲礼貌。杨老师的言传身教影响着我的一言一行。还有一次,杨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些比较重要的词语,让我们抄下来,我当时心想就这点东西我不抄也记得住,于是没有动笔。一切都被杨老师看在眼里,她说:“我相信**同学一定会一字不落都抄下来的。”我听后心想老师这么信任我,哪能不抄啊?赶紧都抄了下来,一字不落。这要是换了别的老师,肯定会马上呵斥你:“怎么不抄?发什么愣啊?!”--实际上后来遇到的这种老师居多--可是杨老师却不这么做。这就是教育方法的问题,一种是学生被训斥而被迫去做的,一种是换个表达方式,给学生留了面子而心甘情愿去做的。虽然两种方法的结果都是抄上了,但收到的效果绝对是不一样的,哪种更利于学生学到知识不言自明。其实无论哪种方式和态度,都不是老师有意去那么做的,而是面对一件小事时无意识的很自然的选择,但从中反映出的却是教育者的水平和素质问题,是教育艺术的体现,这些东西刻意去学也是学不来的。越是小事越具有代表性,越能说明问题--小事都能做到如此,大事那还用问吗?
因为我学习自觉、用功,成绩也很好,所以很得老师们的喜欢和信任。那时候有些同学总是完不成作业,大多又是数学作业,教数学的周老师很生气,因此经常让我把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送回家,家里没人就送到他们父母的单位,写完作业再来上课。其实这种方法是不可取的,一来一去,至少半天的课程都耽误了。不过还好,虽经常如此,我并没有因此而影响成绩。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后来杨老师就安排我每天晚上检查那些同学的作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写完作业吃过晚饭就出去执行任务了,往北走从东太平街经过天仙胡同到光彩胡同,然后由元宏胡同出来,绕一个大圈,要去好几家,每次都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后来杨老师可能感觉不太合适,于是让他们带作业来我家检查。从此我不用出去了。由于每天完成作业后都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他们害怕走夜路,大都是由家长陪着来的,可是我以前每晚单独出去从没有害怕过。后来,在我转学后同学们给我的信中不少人都提到我检查过作业的那些人都能自觉完成作业了,成绩也都有了进步。当时我看完信后可高兴了。
那时我和温阳、王菲、李佳等几个同学放学后常晚走一会儿,帮杨老师一些小忙,比如印印卷子什么的。放假时杨老师经常把班里上学期用过的小玩具给我们分一分,现在在家里还有杨老师送我的跳棋、军棋和其他小玩具呢。
在北京上学的短短几年,我曾获得过几项比较难得的荣誉:先是被评为西城区十佳少先队员,后来又获得北京市红领巾奖章和学赖宁奖章。其中红领巾奖章得的最不容易了,杨老师说只在北京市的97所小学颁发了13枚奖章,记得当时杨老师帮我写了好长的一份材料参评。说实话,这些荣誉的获得是与杨老师的偏爱分不开的。那时我学习确实很用功,成绩也不错,可王菲李佳她们学习成绩都比我更好,我想杨老师之所以推荐我,肯定是因为一个农村来的原本基础比较差的孩子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更加的来之不易吧。我走后不久我们四(3)班中队被评为西城区雷锋中队,杨老师曾说这里面有我一半的功劳,可见杨老师对我的鼓励与肯定。 回想起杨老师对我种种的好,想忘了老人家都难。
后来由于生意的不景气,父母决定迁往唐山试试运气。于是在期末考试作文的那天,爸爸带我到学校同老师们告别。由于杨老师在监考,我们便匆匆而别。到唐山安顿下来后便和杨老师联系,不久就收到了杨老师和同学们寄来的回信。杨老师专门有几页是写给我的,信中历数我的优点,满篇都是母亲般的叮嘱和鼓励,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不舍之情,读后让人不禁热泪盈眶!她还送给我一个笔记本,扉页还写了祝我永远进步的赠言,这个本子我一直珍藏着没舍得用。同学们每人都给我写了一封信,纷纷告诉我班里发生的变化和对我的想念,那些还带着不少错别字的小学生的真挚的语言,现在读起来都会令人感动!现在这些信我都随身带着,常常拿出来一字一句的读一读,每次读着读着都会不禁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这样深厚的师生之情、同学之谊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我会永远珍视它们的。
离京后的第一个暑假回老家,我和妈妈特意去看望了杨老师。由于下火车时才早晨六点多,有点早,怕打扰杨老师休息,便先去了温阳家,可惜他和他爸去上夜班还没回来,时间很紧,就没有等他见面。杨老师见到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热情地招待我们。由于还要赶火车,时间不长我们便告辞,临走时杨老师把我得的学赖宁奖章和奖品小瓷鹿交给了我,还把自己桌上摆的不少瓷器小动物都送给了我,现在这些小礼物都完好地摆在我家的窗台上。杨老师一直送我们到汽车站,上车时她和妈妈都流泪了。我一直透过玻璃窗望着杨老师,而她也一直站在原地望着我们。越来越远了,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我的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好一阵难受。从此没有和杨老再见面,也一直没有再联系。直到2003年的9月1日。我已经上大四了。那天下午,我上网时在校友录里联系到了温阳,得知了杨老师家的电话,于是急忙跑回学校的话吧给杨老师打去了长途电话。接电话的正是杨老师,得知是我后,老师显得格外惊喜,诉说完这些年的经历,她详细地告诉我闹市口后来的变化,而她已经退休,还住在和平门那里,聊了半个多小时。老师搬到大兴后我给她写了一封长信并寄去了一张照片,信中告知了杨老我们离京的一些细节原因,澄清了可能会引起误会的一些问题,同时也把我后来的经历和学习情况向老人家作了汇报。此后的时间里便经常与杨老电话联系,教师节那天我是一定要打个电话问候的。杨老每次都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一定会去的,连我爸妈都说一定要再去看看杨老师。我期待着与杨老的再见面。
杨老既不是我的第一任老师,也不是教我时间最长的老师,可是每当提起老师两个字时,我马上会想到的却正是杨老。这是为什么,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然而我知道,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把它说清楚,因为越是真挚越是深厚的感情,越是不能够用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否则也不是真感情了。我在给杨老的信中也这么说过。杨老是我这许多年来遇到的老师中印象最深的也是最值得肯定的人:她的言传身教,使我在各方面都有了很大进步;在她那里,我学到的东西是受益终生的;她的出现,对我后来的人生产生了及其重要而深远的影响--如果你发现我现在有些什么优点,那都是杨老培养的!
恩师啊,虽然多年未见,但时间的长河不会冲淡我对您的记忆!京城遥远的路程亦不能阻隔我对您的思念与感激!恩师啊,请多保重!我会牢记您的教诲,在人生路上踏实地走下去。祝您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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