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北

作者: l小南 | 来源:发表于2019-03-01 13:15 被阅读40次
    找不到北

                        找不到北

                                ——L小南

    第一章

    季宏北突然从床上蹦起,一身汗,刚过立春,南方的天气依然阴冷潮湿。

    一夜没睡好,刚刚梦到自己在家里挂了,发臭都没人知道。

    季宏北一个人住,房子像一个华丽的坟墓。

    季宏北戳了一下太阳穴,感觉太阳穴突突的往外蹦,长长呼一口气:“我这是怎么了?”

    王丽珊出门前发了一条微信给季宏北。她有些焦虑,知道季宏北这段时间压力大,对工程项目的事情比较着急,看了看微信对话框,半个小时,还不见回复,站在房门外,她拨通了季宏北的电话。

    季宏北有个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必须一杯水下肚然后就上大厕,这个习惯四季如此天打不动,即便喝醉后头痛欲裂,早上也会被这个生理现象催起来完成排泄,再急着出门也要办完这事再说,不然一天脾气就暴躁,发小“腰子”总是拿这事笑话他,说:“人家有起床气,你老北有起屎气。”

    今天的季宏北却呆呆地坐在床沿,眼睛茫然地看着拉上窗帘的窗子,仿佛窗帘上有什么答案要让他看一般,连那个“催屎气”也毫无反应了。

    电话响起,季宏北才从茫然中回过神,刚接通,“老北,你怎么还在家啊?”王丽珊在电话的一头吼叫着,“微信也不回。”

    季宏北机械的回答:“知道了,你先过项目地,我一会儿到,交代刘江,停工!”

    昌渝集团的项目工地,人头攒动,几十辆渣土车七歪八扭的在刚刚劈过的小山坡上来回穿梭,车厢装得太满,晃动中像拉稀的老母鸡一样把渣土撒了一地。

    “叼你公龟,陈二,你让挖掘机装好一点,渣土车没有挡板的全部清出场。”工头刘江冲着手里的对讲机嘶吼着,像跪了地的骆驼,满身尘土,满嘴泡沫。对方回话,刘江在对讲机上又骂了几句。骂完后,刘江看了看工地大门,刷子一样的眉毛皱了起来,急忙看了一下手表,大步流星地走向大门。

    昌渝集团总部大楼的会议室烟雾缭绕,总经理王建华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看着两边的参会人,每个人都低着头抽着烟,把行政秘书小陈熏得连连咳嗽,她那自以为傲的柳叶眉挂上了一层雾。

    坐在王建华旁边的是集团财务总监陈启梁,感受到王建华盯着自己,一直夹着香烟的手抖喽了一下,一段长长的烟灰掉在裤子上,他慌忙拍打灰迹,却被烟头烫了一哆嗦,狼狈不堪,会场传来几声哼哼声。

    王建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放回到桌上,沉闷的说:“都别吸了,以后开会不许吸烟,这是谁开的先河?”

    “工程部汇报一下项目施工进度。”王建华提高嗓音说道。

    工程部经理李继光站了起来,想了想,把头上的安全帽摘下来,望着王建华说:“目前平整土地的工作已经按进度完成,二期开始三通一平的施工,但施工方大华建设的老板季宏北要我们结清一期工程款,吵着说,如果再不付工程款他就停工,还说春节前的工程费用和民工工资都是他自己垫出的。几次找财会部都结不了帐。”说完,把目光朝向了陈启梁。

    陈启梁慌忙站起,裤头上还有烟灰的痕迹,像一块婴儿的尿不湿粘在了胯间。

    “现在公司账上没有现金了。”陈启梁喃喃地说。

    “春节前不是有一笔4000万的资金到了吗?是市政府特批的项目扶持资金,到哪里去了?”王建华眉毛一竖,瞪着陈启梁质问。

    陈启梁满脸通红,低着头,半天说:“那笔款一到帐,董事长就打电话叫我把款先转到奇利公司的账上,说借他们公司周转一下材料款,说好一周内还回来,但是到时间后,我催了好几次,奇利那边一直说销售商的款还没到帐,要我们再等等,我也向董事长汇报了情况,但是董事长说,奇利公司背景深,不会欠的,她有空会去问问,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咔啪”——王建华把手中的会议铅笔撅成了两段,长叹一声。

    王丽珊刚把车停在工地大门外,刘江就在保安岗里扑了上来,吓得王丽珊把刚迈出车门的一条腿又缩回车里,摇下车窗,对着刘江说道:“老刘,你是猪吗?吓我一跳。”

    刘江两手紧紧抓住车窗框,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对着王丽珊说:“王总,钱到位了没有,工人昨晚就想不干了,那几个渣土车老板这两天跟着我,像押解犯人一样催要运输款,我都急死了。”

    “把手拿开,放手呀,让我下车。”王丽珊边气急败坏叫着,边从坤包里拿出化妆纸擦着脸上刘江喷来的唾沫星子。

    刘江讪讪地退后几步,王丽珊这才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遮阳伞,把普拉达的高跟鞋换成了运动鞋,冲着刘江说:“走,带我去看看。”踮起脚跟扭着腰走向工地。

    刘江对着王丽珊的背影,撇了撇嘴,嘴里嘟囔一下,低着头跟上去。

    “滴滴”汽车的喇叭声,一辆黑色的奔驰400停在了王丽珊的车旁,王丽珊和刘江扭头,季宏北到了。

    江城市是南方的一座二级城市,最近几年开发的速度加快,得益于江城比邻东盟国家,有很好的区位优势。季宏北就是这城市中土生土长的人。打小他父母和外公就相继去世了,外婆靠外公单位的补助金把他拉扯成人。

    外婆是旧社会的人,缠过小脚,走起路来一扭一扭,上小学的时候外婆总是要送季宏北到单位的子弟学校上学,外婆走在前面,季宏北就慢慢的跟在后面,学校里调皮的孩子见到这祖孙上学的情景,常常笑话季宏北,还编出一段小调:“老北,老北,小脚过江北。。。。。”

    为了这个小调,季宏北没少在学校打架,有一次打伤了同学,同学一家几口闹上了门来,校长是一个慈祥的大妈,了解季宏北的情况,好说歹说,才说服了那家人,校长自己掏钱赔了医药费才算完事。那一次,外婆当着校长和同学的一家人,第一次用她做衣服的尺子狠狠的抽了季宏北一顿。季宏北一滴眼泪都没留,直到那家人走出门的时候,季宏北对着校长说了一句:“谢谢。”

    晚上,季宏北起床撒尿,看见外婆在昏暗的灯光下抚摸着自己那双小脚,默默的抹眼泪,破旧的衣车上放着一条用旧棉被套裁开做成的一条新裤子。季宏北默默的站在外婆身后,外婆发现季宏北在身后,一把把他拉到怀里,抚摸着季宏北的手泪流满面,说:“瓜娃哟,疼不得。”季宏北依偎在外婆怀里,只会摇头。

    那一晚,筒子楼里的灯影是摇晃的,也许是被季宏北家里传出的压抑的呜咽声吹乱吧。

    那一年是1986年,世界很乱。

    从那一天以后,季宏北都让别人叫他“老北。”

    奇利公司的会所,昌渝集团董事长李雨菲举着一杯拉菲,娇艳地像一株七色的牡丹对着奇利公司的法人黄岩说:“黄总,黄公子,高抬贵手吧,放我一马行不行。”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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