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带着某种目的被创造到这个世上,胸腔里那股莫名其妙的使命感让他非常不适应,但又不敢胡言乱语。
两三岁的时候高飞想要把这股来者不善的怨气表达给爹妈,但小小的脑袋里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词,一阵呼喊乱叫,嘴里就一片刚油炸出锅的馒头片堵住了,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疼痛,后来过了多久嘴角才恢复高飞已经不记得了,但那几秒钟里他忘却了所有、集中所有能量去解析这突如其来的触感,那种体验伴随他接下来几乎一辈子。
几十年后高飞忘记了为何自己这么钟爱馒头片,爱到眼泪淌在上面,被油温中和了咸味,被唾液冲淡了甜腻,顺着口腔、喉咙进入胃囊,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回忆着那份灼烫,唯有空白的脑子像没有知觉的蝉壳那般被器官们遗忘了。
从高飞有记忆以来,这就是他最根深蒂固的意愿,“我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他满屋跑着跟各位串门的亲戚街坊大喊,大家都不明白他嘴里的“任务”是什么,可能是广播里最近流行的某句歌词,或者哪本小人书里刚学来的,反正看着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小人儿突然这么兴奋,都多少会受到些感染。
“你有啥任务?”某天高飞被一位看不见脸的阿伯拽住衣领问到,他可真高,高飞心里嘀咕着,也懒得仰起脖子——要认清这人是谁估计得向上抬个直角。“还不知道”高飞垂着头,似乎又陷入了腼腆,“等长大了就知道了”说罢就自顾自的跑进卧室里去了。
一个不知道详情的号召伴随高飞直到5岁,90年代初,经过了好多年全家不懈努力,终于在客厅中间摆上了一台彩色电视机。高飞也是参与了“努力”,他负责附和父亲的意见。高飞的父母在老一辈看来是无为青年,有一门吃饭的手艺但不爱吃苦,有点钱就乱花,但要掌握和老一辈同住一舍的要领,对高飞的父亲来讲就只有一条——会说话——按奶奶讲就是“油嘴滑舌”,这似乎是项跟着时代永远不会过时的能力,这项能力让这个五口小家每天都能“傻乐”着,这当然是出自高飞母亲之口,她没有主见,但似乎又能看得清楚,饭桌上认可老一辈的教唆,晚上到了床上,特别是在高飞熟睡后、自己安耐不住冲动的那十几分钟,似乎趴在自己身上一阵阵抽搐的丈夫说什么都对——比如花半年的积蓄买一台彩色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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