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药物的作用任予惠终于不再被失眠和噩梦所折磨,但每天清晨醒来她都会生出一种不真实感,好像沉睡的那个才是现实世界里的自己,而醒着的自己是生活在梦中的。人生乱得像一团浆糊。
两周后,第一次复诊。又是一大堆的药物,“每天吃这些药真的可以让我心中的伤口愈合吗?”任予惠看着手里的药兀自地想着。第一次心理治疗安排在复诊当天的下午,任予惠和爸妈坐在心理咨询室里等待着。任予惠其实是不想让爸妈陪同的,但医生说希望第一次心理治疗父母能一起参加,任予惠也只能接受。
门开了,进来了一位戴着黑色边框眼睛的中年男医生。医生对任予惠一家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坐下,拿出纸笔,打开计时器,然后开口道:“小姑娘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说出来的,我会帮助你的。”然后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任予惠很讨厌这样的开场白,她并不喜欢对别人谈及自己的事,一个真正懂你的人,是不需要你多说什么的。在医生进来的那一刻,她与医生对视了一眼,就一眼她就知道这个人是不会懂的,即使她说再多也不会懂的。
医生一边看着任予惠的诊断书一边等待着任予惠的倾述,可好一会儿也没得到回应,他抬起头,透过眼镜看着坐在对面的任予惠。任予惠也直直地看着医生,旁边的任飞始终沉默不语,王莉则是一脸的担忧和焦急。任予惠暗暗地叹息了一声,“看来自己非得说些什么啊!”
任予惠突然觉得好累,她咽了口口水,慢悠悠的开口道:“我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吧,”任予惠看了一眼医生手中的诊断书,继续说:“这和我的成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我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好,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从小我就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妈妈因为我受了很多苦,我觉得自己就是她的负担,如果没有我,妈妈应该会过得更好的。”说完后,任予惠陷入了沉默。任飞仍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王莉在听了女儿的诉说后眼眶已开始泛红。
医生等了一会儿,见任予惠没有补充,才开口说道:“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父母关系的好坏决定着……”任予惠没有听医生说下去,她知道医生会说这些关于家庭,关于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之类的话,可这些她早就知道了,“他们也只能看到这些,又有谁能看到我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无助呢?”任予惠不是没有要补充的,只是她不想说,也没必要说。那种不被人理解,那种被世界抛弃,那种内心深处的孤独感,她要怎么说?这些都是无法通过语言表达的,任予惠望着窗外的那棵树发呆。
“叮……”任予惠的思绪被计时器的铃声拉了回来。“好了,希望你们夫妻的关系能有所改善,以后有什么问题好好谈,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起争执。小姑娘,你也要知道父母之间的矛盾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与你没有关系,不要把父母之间的不和怪罪到自己身上。今天我们就先到这里,好好地配合治疗,抑郁症是可以痊愈的。”医生收起纸笔,看着任予惠一家说道。“医生,谢谢你。”王莉一边用纸巾擦着眼泪,一边感谢着医生。任飞起身也对医生表示了感谢。任予惠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医生咧嘴笑了笑,“以后再也不做心理治疗了。”她在心底发誓道。
晚上吃了药,任予惠躺在床上在一片黑暗中思索到: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如果自己是懦弱的,那么自己是如何熬过这些年来如地狱般的生活得呢?如果自己是坚强的,为什么自己还是会如此地渴望死亡呢?或许是因为那种不被人理解的苦闷感,或许是对未来没有了希望,或许是内心深处的孤独感,或许是……药效开始发作,睡意不断袭来。或许打败我的不是现实中的苦难,打败我的应该是这无法言说的孤独……
任予惠再也撑不住了,在药效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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