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允看着镜中长发散乱肩头,一席白纱的那个人楞楞出神,要嫁了,原来也就是这般光景。
“ 白色不适合你!”
这声音响起之时,周遭都静寂了下来,刚刚还问着“ 洛洛,要不要进去帮你? ”的闺蜜晓雯也仿佛从不存在。
“ 那你觉得什么颜色适合? ”洛允没有动,镜中那个人已经在身后渐渐靠近。
“ 大红喜服。 ”
片刻沉默后洛允暗暗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说,“ 好,那我敬酒的时候就穿红色。”
但她话音刚落,下巴就被人捏着抬起,只是这人怎么闪到面前却没看清。洛允想要挣脱,可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吸进了无底深潭,那吻来的迅猛,没有半点花样与技巧,藏也藏不住的渴望和索求毫不掩饰。
洛允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沉沦,待到他吻得久了,稍有喘息之时趁机用力一把推去,但对方却没有摇晃,反而是自己被弹得退靠到墙上。
“ 婘儿!”男人看她撞得不轻,立刻伸出手去。
“ 够了 !”洛允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喝住他。“ 我不管你是谁,为了什么,我要结婚了,无论是人是鬼你都不该如此对我。”
“ 婘儿,你只能嫁我,如今我找到了留你的法子,跟我走,我们再也不分开! ”
“ 法子?就是你说的分我一半灵魄?灵魄是什么?药还是实验?……既然这样可以为何之前不做呢,而我用了你的灵魄之后算什么,人?妖?还是变异的怪物?”
“ 婘儿,不是说好趁机吐了那孟婆汤,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之前我灵力不够,没有办法消减灵魄对凡人的吞噬,现如今我找到了克制的办法,我不会让你变妖变怪,我们可以一起修仙,只是灵力都低微些,但能在一起,重新历劫一步步慢慢来,也很好不是吗?”
洛允看着这个虽然穿着现代装,却透出与俗世格格不入气质的男人,即便他的语气有起伏,面上却一片淡漠看不出忧喜。他的人和他出现时的气场一样,清冷却震慑,目光里有着谜一样深邃的魅惑,看不透却又不能忽视。这样的男人无关年龄,身份,环境,难有人能驾驭。
“ 我不想修仙……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洛允一字一句坚定的说完,片刻间周遭徒增了一股寒意,包裹其中,她强忍着心底的不安静默着。
“ 你过往不是这么说的……婘儿,你告诉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他的目光里竟然漫散出一丝落寞。
“ 我没有说过。”洛允厉声否认。
“ 你有!”他忽然感到愤怒,愤怒与于多次的分分合合,愤怒于天意弄人的不能圆满,愤怒于孟婆那碗该死的浓汤,愤怒于拥有解法而那人却已不再如初。
“ 什么时候?”洛允问。
“ 前几世都说过!”语毕,压抑心底的重重过往翻涌,让他不可自控的将人一把搂入怀中,紧紧的,恨不能将她溶于血肉,不离不分。
“ 我是今生的洛允,既入轮回,凭什么任由前世来摆布?要和你在一起的是那个婘儿,既然她活着的时候你未能成功,就是天意。现在和谁在一起,怎么活怎么过必须我做自己的主……我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妖怪都该醒醒了,如果你说的那个婘儿真的那么想和你在一起,她为什么不记得?你说她会吐掉孟婆汤,可你看看我啊,想来她是骗你喽!”洛允被箍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只能仰着头努力的说,虽然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但离他耳朵那么近,他是一定能听得清清楚楚。
洛允感到对方呼吸起伏的更明显了,仿佛受到了什么伤害,身体沉沉的伏下来,手臂收的更紧了。她本想继续说下去,可对方浓重的忧伤也浸染了她的思绪,任是她努力了几次都没再说出半句。
良久,洛允的耳边悠悠响起如同呓语的声音。“ 婘儿,你让我不要忘了你……若是有修习的法子,不管是人鬼亦或精怪,只要能陪着我再不分开,做什么都无妨……不然想到我在三界独自一人你会心疼;如若我再与别人拜堂相携你会心伤……所以,怎么苦怎么痛都不及我们再不能相见……这些都是你说的,你央求了三世我才允你,这五百余年你可知我都经历了什么???我一世一世的寻你,一世一世的看你命殒对我不舍,天上地下不管是不是正法,只要与你央求有所沾染我都要探个究竟,就只为能履约……你,怎么能忘了…… ”
一只手抚上脑后,过往由依稀到清明,那些年的欢爱,缱绻,倾心,相惜,还有刻骨铭心的别离,祸劫不受控制的席卷脑海。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直入骨膜,那唇就贴着耳垂说到,“ 还想不起我吗?”
语气中竟带着几许哀求。
“ 很感人……但和你纠缠的是婘儿,不是我。”洛允声音冰冷的说。
“ 你说什么?”
耳畔响起询问,洛允定了定心神没有感情的继续说,“ 转世就该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可能魂魄没变,但入了新的凡胎就该有新的人生。之前那些是她们痴傻放不下看不开,而我不是!什么央求诺言都不是我说的,所以也没有理由束缚我。”
话音落去,洛允被一把推开,她竟然看到那个人脸上有泪滑落。“ 你变了,不……我一定是寻错了人……婘儿不会说这样的话…… ”
他们目不转睛的对视,只是他不曾看到,洛允抵在身后的双手攥的紧紧的。
洛允还在等他说些什么,却不想那人忽然转身,背影里品出失望,沮丧,疲惫。但也只是一瞬间,那个背影和那肃杀的气场都不见了,耳边响起营业场所该有的声响,她知道,他真的走了,而且走的远远的。
“ 洛洛,我忽然发现这套,你看,我觉得这套才是属于你的,太美了!”
晓雯将试衣间的布幔拉开一条缝,示意洛允观瞧平板电脑上的图片。
“ 身上这件正好不喜欢,你让她们把这套给我吧,你找个地方歇一会,我可能换下来要多点时间,等我一会。”
“ 要不要我进去帮你呀,小洛洛!”晓雯看到自己选的被人认同,显现出分外的开心。
“ 不用了,你留着体力,结婚那天可是要辛苦你呢!”
几分钟店员就送来了另一件,“ 沈小姐,这件拉链在背后,等你换好后喊我,帮你拉拉链。”
“ 好,谢谢!”
“ 不客气,你换下那件挂在试衣间墙上就行,等你出来时我来收。”店员的话音里带着甜意。
“ 好的,换好了我喊你!”
店员引着晓雯说,“ 雯雯小姐到这边坐吧,我给你冲杯咖啡,我们家的咖啡豆都是老板从国外带回来的,可好喝了…… ”
“ 哦!好呀!”
听到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洛允再也撑不住,一下靠到偌大试衣间的墙壁上,手捂着胸口眼泪滚然滑落,那种痛像失去了氧气般,带着撕裂难以抵抗。
“ 磬冉,那汤我吐了,所以我什么都没忘,但我不能再这么任性的缠着你了……没想到殊途同归竟是这么难,更没想过为了满足我的贪念你竟要动用灵魄…… 到了今时今日也舍不得,但比起让你修为散尽重新历劫,我该满足了…… ” 她在心里对那个人说。
一个月后
阳光极好,露天场地里因为婚礼的布景和欢语,泛着浪漫的气息。
“ ……沈小姐,你愿意嫁给陆先生吗?……”
“ 洛允!”满脸期待的新郎看到失神的爱侣,经不住紧张的低声提醒。
“ 沈小姐,你愿意嫁给陆先生吗?” 司仪再次问到。
“ 我……愿意!”洛允刚浮现出幸福的笑意,新郎就迫不及待吻了上去,场下炸响起掌声和欢呼。
谁都没有看到,新娘对面远远站着一个修长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似少年却没有半分浮躁,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台上相拥的两个人,与欢闹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当新娘背过身子准备抛出手捧花的时候,他也转身,不带任何留恋的走远。
“ 婘儿,忘了一切不怪你,这次是我来晚了,按你所说活一世吧……我在奈何桥等你,记得这次我在那里胡闹时,你要趁机吐掉孟婆汤,好让我来世再寻你。”
单篇 · 《凡尘奇恋之来世再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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