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队伍极不规整也十分躁动,每个人都早已用各自的方式做好随时前冲的姿态——只等那扇铁门开。我原本淡定的心也渐生烦躁,在这半夜,白日太阳焦烤大地的热气仍未散去,汗水正一层层闷渗出来。苦闷地往前张望,又往后扫,蓦地发现身后的人群似比身前还多,心底又起了一丝窃喜和庆幸,转而还是专注地盯着前方,静心等候那扇大门的打开。
突然,眼前散乱的队伍随着几声大骂更加零散开去,人群散开了,我看见了穿制服的人。喊骂声持续不断,男的、女的、赤着膀子的、指手画脚的和穿着制服的推嚷着僵持不下。随着一个中年妇女被踢倒在地,接着玻璃瓶撞击脑袋的清脆响声惊恐了我,我焦急的找寻旁边的妈妈,混乱的情景下,我无法去顾及和分析事件的本来面目,我只愿保全亲人的安全。
一位制服大哥捂头走出了人群,他头上或者身上的血迹,我用力眯着眼睛仍是看不真切。本以为有人受伤,吵闹应该至此打住,或者至少该先关注伤者的情况,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争执辱骂声依旧。我无法对这件事情作出公正评判,更无力平息这场风波,因为目前来说我该是属于这个人群中的弱势者——一个带母亲求医的远方人,一个从白天就被专家号、教授号、预约号、挂号、当日放号、12点排队等词弄得晕头转向的求医白痴。我十分理解投医看病的急切心理,但也痛恨插队撒泼的行为机制。
不眠的凌晨十二点几分钟后,散乱队伍开始往前紧缩,原本的四队已经模糊了界限,变成了数不清的队伍,之前的争吵事件也没人再去关注。随着哐当一声,大家像冲破牢笼为争一块肉的猛虎,面带狠色,侧着挤,推着进,嘴里吐着粗痞词眼,似乎那能为他们赢得获胜的气势。身体被前后左右的人架着,两脚被动前挪,我终于进了门。
进入大厅,眼睛自动搜索着能让我妈妈明天,不,该是今天看上病的自助机,可眼前人海一片,机器早已淹没其中。这次,大部分人自觉排了队,尽管偶尔也伴着几句因插队起的吵嘴声,但大家心思都专注于机器上,无心再过多计较,或者也明白此时的争吵对自己并无益处。清醒的意识告诉我,需赶紧站入其中一队。
择队站定,我一面焦急地注意前方动态,一面将等会的操作流程在脑海里重现了一遍(下午有提前做功课)。这时,旁边队伍声音此起彼伏:“看什么病咯”、“挂哪个科咯”、“回去弄懂再来咯”、“直接下一个算了咯”……问声抬眼,一位看起来较为优雅的女性正故作镇定地手忙脚乱——她不会操作机器。再探头看自己一队和其他队伍,似乎也存在无法驾驭机器的趋势,钱塞不进、手指不知往哪戳、票不知从哪取……显然,这样的人机互动并不成功,我突然意识到当今社会紧张的医患关系也许在患者开药治病前就已萌了芽。就像此时,患者或者患者家属为求得医生的诊治而在半夜挤破脑袋进医院挂号,医院却把这群人丢给了一台台冰冷冰的机器,尽管如此,我想能获得所谓的专家教授接诊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除非某人出奇的病症能对他们的医学研究有重要价值。
出医院门时,之前与保安斗殴的赤膀大汉正横躺门口,一副死赖到底、绝不善罢的模样。我无心再逗留,只想迅速离开,也在心底虔诚地祈祷:愿身边的和不在身边的人都安康齐备,少踏足这块地方。
不眠的凌晨十二点写下文字
远方的你如面我
以后的我如面此时
——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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