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在盖二期,因为去年秋天的时候,工地出现过一次火情,虽无大碍,但也绷紧了安全意识这根弦,于是,高层指示,办公室所有的人全员出动,排成几个班,轮流到工地巡检。
我之前从没有去过工地,感觉好新奇,看着建筑工人干活,心里感慨万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冷,因为,寒冬里,他们脸上挂着汗,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在高空行走,如履平地,同时,也很佩服他们的技艺,看着窗外一栋栋高楼大厦,都是出自于建筑工人之手,他们是城市里的‘钢铁侠’。
在工地巡查的时候,一个人吸引了我,他瘦小的身材,蜡黄的肤色,微有光芒的眼神里,时常闪烁着讨好的、让人很怜惜的笑,他大概有六十岁左右,经常看他拉着架子车运送材料,看着他单薄、佝偻的背影,拉着沉重的架子车,我心里泛起一阵阵心酸。
感觉他的样子,好像是很久没有吃饭似的,又感觉他很像是旧社会的人,要不他怎么会有那么一副让人可怜的皮囊。
从同事的口中,得知他叫光头强,因为他头上的头发特别稀少,人们开玩笑,叫着叫着,就成了他的准名字。
前几天单位发苹果的时候,光头强出现在了现场,他一如既往的讨好着每一个人,大家都散去了,光头强对着我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其实我没有和他说过话,从他的口音里,我判断他应该是四川人。
因为我们部门负责发东西,所以,我必须留守看苹果,光头强一直在说,大部分的方言我都听不懂,我清点着苹果,他的话像一圈圈超声波,在我的精神里咀嚼,但我还是平息了心慌,我转过身来,对他报以微笑,因为,我不想伤害一个超低自尊的人,我甚至很心疼他。
我想,他并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这样滔滔不绝的对着我说一大堆呢,原因只有一个,他非常孤独,但他又想找一个人倾诉,而此时只有我在这里,那么,我只有当一个伪听众了,我不想伤害他。
我时不时的点着头,表示我听懂了他的倾诉,我问他过年回老家吗?他说还不一定呢,要看工地上有没有人值班,我心里在想,就一个小工而言,他是一个很操心又敬业的人,我心里渐渐对他生出了好感。
这几天太忙了,一直也没有看到光头强,我心里很想‘采访’一下他,想多了解他背后的故事,他这个年纪,在农村,也应该是儿孙满堂了,可他为什么还要不远千里来这里做一个小工呢,小工的工钱不高,而且活也不轻。
昨天看到光头强在扫我们办公楼下的院子,我匆匆路过,看到他扫的特别认真,荡起的灰尘将他瘦小的身影,包围在其中,他很像一台吸土机。
下午,下班的时候,在办公楼下的院子里,我看到光头强在接热水,就问他,你咋还没回家呢?他说明天回,我笑着说,挺好,忽然发现,光头强说他要回家的时候,眼睛炯炯放光。
走在下班的路上,我感觉腰酸腿疼,脚步沉甸甸的,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想想自己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没有年轻的体魄,只有在披星戴月的日常里,挣着杯水车薪,可尽管如此,我对工作还是很热爱,也很敬业,因为,我也是一个小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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