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我趴在电脑前,忙着处理事务。
“梅笛老师,在忙呀!”办公室门外传来问候声。
“嗯,嗯”,我应付着。转眼一想,不对,怎么是她的声音?
“小杨,你是不是调办公楼干活了?”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
“不是的,梅笛老师,负责这幢楼的阿姨这几天家里有事,我替她一下。”
“哦,这样呀!”我不免有点失望。
“梅笛老师,我先忙去了。”其时,她跟我说话时,应是在走廊里拖着地,我只听到她的声音,未看到她的人影。
我们各自忙自己的事了。可我的思绪接不上原来做的事了,竟围绕着小杨飞了起来。
小杨到我们单位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她负责教学楼的保洁工作。那一年,办公楼进行装修,我们暂时搬在教学楼里,与小杨的接触也就多了起来。
我的办公桌靠近门口,她进门时,唤一声“梅笛老师早”,轻手轻脚地把垃圾袋收了去。有时,她看着我们都在忙,顺便把我们办公室的地也拖一下,其实这并非是她的份内事。她的工作一丝不苟,精益求精,赢得了同事们的普遍赞誉。
每天早上到单位,或者在走廊里,或者在门厅里,或者在外面的走道上,总会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以及远远地,她会送上的一句问候。
有一次,她在琴房里擦钢琴,我路过时,被叮叮咚咚的琴声吸引了进去。原来,她每擦好一架钢琴,就敲一下琴键。“我检查一下,钢琴是不是还完好,会不会被我擦坏了。”她调皮地说。
我有时候会盯着她看一眼,觉得她忙碌着的身姿特别好看。前一天,我看到她时,不禁惊呼起来:“小杨,你不冷的呀!”她穿着短袖中裤,其时,已是立冬的季节了。“我在出汗呢,梅笛老师!”她的脸上永远洋溢着灿烂的笑,“劳动人民就是这样的!”
她总是自嘲自己是老大粗,说你们是知识分子做学问的。她说,我就把自己的工作做做好,她这么说时,脸上还是满满的自信。
与她熟了以后,慢慢地,她把一些家事告诉了我。她与我同岁,她丈夫是公交车司机,此时她的女儿还在上初中。
原来她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了,那一年,她三十多一点。那年,她的母亲也离去了。谈到这段往事时,她眸子里的光暗淡了下来。她说,一年中我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亲人,我整个人就死过去了。后来,才一点点地慢慢活过来,重新面对生活,生了现在的女儿。
“你说怎么办呢?梅笛老师,活着的人总归要活下去。”她的眼里又燃起了光,“要好好地活!”
怪不得我平时看着她,总是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恬淡、安然的气场,原来背后是有缘源的。
也许她对生活已参透了本质吧,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她没有大多数家长的焦虑。她说,我就希望孩子健健康康快乐地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女儿初三时,每天做作业做得很晚,她就在女儿面前嘀咕,做那么晚,要影响睡眠的。女儿对她说,妈,你再忍一忍,等过了中考就好了。她把这些说给我听时,我听了不禁笑起来了。
她不给女儿施加学习上的压力,说你只要尽力了就好,考个中本一贯通的中专也不错。女儿反而学习上表现得特别好,中考考取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她又对女儿说,你同学的家长,不是工程师就是教授,我们家可没有这些背景。女儿说,我去读书的,又不是去比背景的。她就对女儿说,邀你同学来玩,妈妈没其他本事,做一桌好菜还是拿得出手的。
她时不时地会与我说说悄悄话,而我也特别喜欢与她聊天。从她那里,总会听说一些与常人不同观点的话语,仔细琢磨,又特别有道理。
“梅笛老师,我走了,那边还有活。”小杨在门外告别。
她称呼我时,总是喜欢在名字后面加上老师两字,明亮而悠长。而我习惯叫她小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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