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疏疏月又西89祸不单行

篱落疏疏月又西89祸不单行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有听到乔远寒的问话。乔远寒听到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他仍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我爸呢？”他握着听筒的手抖了一下，有无数个猜测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

乔远寒扔下电话听筒，转身往楼下跑。

“远寒，出什么事了？”姜寒云拽住了乔远寒，她看他的脸色很差：“怎么了?”

“寒云，我还不知道，但我现在必须回家。我回家后给你打电话。”乔远寒迅速地下了楼梯。

姜寒云站在操作室外面的平台上，看着乔远寒的身影愈来愈远。她的担心在胸口喋喋不休。她不能大口地呼吸甚至无法言语。她的耳边又响起了二舅妈的话，“你就是个扫帚星……”

乔远寒跑到了调度室：“王师，我家里有急事，我需要回去一趟。”

“远寒，我一个人往几个车间跑不行啊？”王调度说着：“要不，你先走，我叫老范过来替你上班。”

“谢谢王师。”乔远寒一口气跑到了车站。一个女人怎么会在自己家?这让他异常恐慌。

在乔远寒的记忆里，他的家里从来都是他和父亲两个人。

乔远寒早上去学校前，会去餐厅，餐桌上有父亲为他准备好的早餐。父亲若去离家远的工地上班，会把给他的生活费放在餐桌上。下午他放学回家，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夕阳的光和家里的灯光陪着他写作业。

乔远寒觉得撒进自己家里的阳光和月光都是寂寞的。家是寂寞的，父亲是寂寞的，他自己也是寂寞的。他以前讨厌了那份寂寞，现在他却希望家还是寂寞的，父亲是寂寞的……

乔远寒坐车只能坐到小寨站。他下了车从车站跑回家。客厅里坐着对面房子的田阿姨：“阿姨好，我爸?”他大口喘着气。

“我早上和你爸一前一后下楼梯，你爸突然晕倒，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他就是不肯。”

“谢谢您，谢谢阿姨，谢谢阿姨……”乔远寒连声感谢着。

“你快看看你爸，有需要帮忙就敲门。”田阿姨站了起来。

乔远寒走进父亲卧室。乔沐阳躺在床上，他的额头上冒着汗，脸色苍白。他咬着嘴唇，不让疼痛发出声音。

“爸，你伤到哪里了?我送你去医院。”乔远寒想背乔沐阳。

“远寒，我没事，我的腿这些年本来就疼……”一阵钻心的疼撕咬着乔沐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呻吟声从他的唇齿间跳了出来。

“爸，你都痛成这样了，我们去医院看看。”乔远寒拽乔沐阳的胳膊，他想背父亲去医院看病。

乔沐阳咬着嘴唇直摇头：“我是昨晚睡太晚，下楼梯的时候突然眼前发黑。爸真是老了，给你添麻烦。”

“爸，我们去医院看看。”乔远寒发现父亲比前几天又瘦了些，且眼睛里有红血丝：“你昨晚几点睡？”

“很晚。春天了，可我的腿比去年冬天还痛。晚上痛得厉害些，痛的让人睡不着。”乔沐阳揉着自己的额头，他有点发烧。

乔远寒背起了乔沐阳，他想着父亲是从楼梯上摔下去，可能伤到了骨头。他拦了出租车赶往西安市红会医院。

乔远寒把乔沐阳送进了医生诊室。

“你是怎么了?”医生看着乔沐阳。

“我爸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他可能伤到腿了?”乔远寒忙说。

医生捏乔沐阳的腿：“先去拍个骨片看看。”

“好。”乔远寒又背着乔沐阳去拍了骨片才来找医生。

医生仔细地看着乔沐阳的骨片：“你的腿疼了多久了?”

“好些年了，我这是老毛病了，遇到天气变化都会痛。以前贴膏药还能止痛……”乔沐阳叹息了一声：“可能是我这几天有点发烧，没好好吃饭。”

“小伙子，你出来一下。”医生拍了拍乔远寒的肩膀。

乔远寒和医生走出了诊室。

“你爸的腿腕处骨裂。你知道我们是骨科医院，但我听你爸的描述……他的骨质边缘模糊。我们先给他把腿腕固定住。我建议你带他去肿瘤医院看看。如果是风湿引起的疼痛，或者他是感冒发烧……”医生拍着乔远寒的肩膀：“你要……”他转身进了诊室。

乔远寒又背着父亲坐电梯上了四楼，把骨裂的腿固定了起来，又让医生开了一些三七粉。

乔远寒把父亲背出医院：“爸，你还有点感冒，我们再去别的医院开点感冒药。”他不想让父亲知道。

“看什么?感冒了回去吃点药就行了。进了医院又要化验这化验那，化验费用就一堆，我不去。”乔沐阳这会儿像个倔强的孩子。

“爸，生病了就要看病。即使是感冒了，我们也该知道是病毒性感冒还是细菌性的感冒。”乔远寒坚持着，他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远寒，回家。”乔沐阳命令着：“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那个医生把你叫外面去说什么了?”

“爸，医生说，他们是骨科医院，治不了你的感冒。”乔远寒想稳住父亲的情绪。

“远寒，我这不就是骨裂吗？固定了一下，回去吃点药就行了。发烧了，回去吃点退烧药。我的意思是你别乱花钱，你和寒云还有债。”乔沐阳已经觉出自己的病并不简单，他的腿比以前更痛了。这两条腿从被姜永明打伤后，落下了病根。

“爸，如果我和寒云的幸福，要踩在你的痛苦之上，我们怎么幸福?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乔远寒向路边的出租车招手。

“远寒，爸没事。我前几天淋雨有点感冒了，回去吃点药就行了。你也知道，我的腿是老毛病了。”乔沐阳拽住乔远寒的胳膊：“我们回家吧。爸很累。”

乔远寒怕父亲起疑心，只好又和父亲回了家：“爸，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吃的。”他走出父亲卧室，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钟，寒云还没有下班。

乔远寒把电话打到厂里的总机让转到碳化三楼。

姜寒云这一个班一直惴惴不安，只要电话响，她便跑过去接听：“碳化三楼。”

“寒云，是我。我爸早上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我和他刚从红会医院回来。”乔远寒怕寒云担心：“还好，只是骨裂。”他不能让父亲起疑心。

“远寒，我知道了，我下班后就去看望望伯父。”姜寒云总算松了一口气。

姜寒云交班后跑到宿舍换了衣服，急匆匆地往厂区门口走。她刚走到厂门口竟遇到了苏子卿，她刻意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姜寒云，你要去哪里？”苏子卿拦住姜寒云。

姜寒云没有理苏子卿。她往车站走，苏子卿跟她到车站。她上车，苏子卿跟着她上车。

苏子卿占了一个座位：“姜寒云，你坐这儿吧？”

姜寒云不理苏子卿。苏子卿很无奈地笑：“放心，我又不吃你。”

这时汽车突然急刹车，苏子卿从座位上跳起来拽住了姜寒云：“看看，不听老人言吧？差点就摔倒。”

“拿开你的手。”姜寒云推开了苏子卿。

苏子卿打了个趔趄，他也不恼，他依然笑着：“你这娃咋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不感谢我就算了，你还推我?”

姜寒云转身给了苏子卿一个背影，她走到了车前面。

苏子卿对着姜寒云的背影吹口哨，他又走到姜寒云身后：“寒云，寒云，寒云……”苏子卿在背后念叨着：“你为什么叫寒云呢？叫闭月，叫羞花都比这名字好。”

姜寒云回头狠狠地在苏子卿脚上踩了一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苏子卿弯下腰揉着自己的脚背：“姜寒云，你真是心狠脚辣，真下得去脚啊？”

姜寒云趁机走到车门口。车正好靠了站，她忙下了车。

姜寒云从小寨站下车时，乔远寒就站在车站等她：“远寒，你不在家里陪伯父？我自己认识路的。”

乔远寒的眼眶霎时红了：“寒云，帮帮我。”他把寒云揽入怀里：“劝我爸跟我去医院做全面的检查。”

“你不是说伯父骨裂吗？”姜寒云疑惑地看着乔远寒。

“医生怀疑我爸是骨癌。医生今天和我单独谈话了，我想带我爸去医院检查，可是他很抗拒。我怕引起他的怀疑，所以带他回家了。”乔远寒的脸埋在寒云的发丝里：“我怎么办？寒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