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长谈
不知道睡了多久，付平发现班车还堵在路上。他打开手机，看到有几条微信。先是杨青青告诉他，已经和刘文华私下联系过，他答应帮忙先想办法。付平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老庞居然也发了消息给他，大意是刚才看付平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问他哪天有空，想一起吃个饭。
“嘿，这家伙。”付平不知道老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想应该不会是捉弄自己，就随手回了条“周末吧。”
老庞很快也回复道：“周五晚上，星之海见。”
“这个老庞，发什么神经。”看到这个回复，付平不禁微笑起来。星之海是他们当年几个同期生最常去的自助日料店，又便宜又美味，经常是几个人大吃到撑才回家。
付平沮丧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也许没有那么糟，总会好起来吧。”他安慰自己。
第二天早上，付平刚到公司，杨青青一脸兴奋的迎了上来，“付哥，昨天他们技术员帮忙改造了传送带，废品少了很多！”
“好。”付平也松了口气，“看来文华这小伙儿有些本事。”
“哼，你可别夸他，尾巴都翘天上去了。”杨青青没好气的嗔道。
“哎，青青，文华他们这次帮了大忙，你们班组得表示表示啊。”付平笑着说，“等再休班的时候，一起团建一下啊！”
团建这个说法，原意是团队建设，大家都习惯把吃饭聚餐叫团建，免了俗气，消费起来也更名正言顺。
“谁跟他团建，这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杨青青有些不忿，“早两天干嘛去啦！”
“我看文华这小伙不错，人够机灵，又热心。你们得多联络联络感情啊！这回我请客！”
“领导你！”杨青青正要抗议，电话响了起来。
付平转头接起电话，“你好，我是付平。”
“付平，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马上。”
电话是王远打过来的。
“青青，把夜班数据简单整理完就赶紧下班休息吧。”匆匆交代一句，付平心中忐忑的去了王远办公室。
付平进到办公室里的时候，王远正在喝茶。
王远的办公桌上常年摆着一套茶具。一整块鸡翅木雕成的茶盘里摆着造型古朴紫砂的茶壶、茶杯。
只见王远把茶水从茶壶中倒出来，来回的冲洗着茶杯，水从茶盘下面的水管流到桌下的废水桶。洗完了茶具，王远又重新接满开水，稍放片刻才把茶水先倒进一个大杯——付平听王远介绍才知道这个杯子还有专门的名字叫公道杯，接着又从公道杯倒入两个精致的小茶杯里。
王远递给付平一杯茶，又拿起一杯自己慢慢品了起来。
付平吹了吹热气就一饮而尽。他每次看王远喝茶都感觉是浪费时间，但也只能耐心的等王远搞完这套程序。
王远显然对自己沏的茶非常满意，看起来心情不错。他问付平：“付科长，这段时间你们科负责的新型号A56好像不太顺？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
付平如实说道：“之前新导入进来一直不稳定，前天夜班是高发。不过，我们——找了技术部协助，已经找到解决方案了。昨天夜班废品率下降了。”他想了想还是说了说技术部的帮忙，又接着说：“数据还在录入整理，稍后我正式报告。”
王远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这个新型号对公司来说非常重要，是咱们给S公司做的第一款产品。一定得保证出货时间。”
付平说：“我明白。我们科室上下都非常重视。”
王远说：“付科长，又快到月底了，我看你们一科很有希望得到这次的月度奖金啊！”说着，他微微一笑。
付平没有答话。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科室这个月由于接了新的型号，对总产量影响很大，月度奖金基本没戏。王远这样说，往往是欲抑先扬。
果然，王远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二科现在在产量上还领先你们一些，你得加油了。”
付平在心里抱怨到：“凭什么二科每次分配的到的产品都是容易做的，而我每次都得扛新型号的任务？还不是你偏心？”可他表面上还是谦卑地说：“是，领导，我再加把劲儿。您也多支持。”
王远说：“付科长，你是咱们公司的老人了，经验丰富，得给其他科室做好典范啊！”
付平被王远说的脸一红，他说：“不敢当，我做的还差得远。”
王远又斟了一杯茶给付平，说：“付科长，谦虚啦。”自己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又问：“你手下几个班长怎么样？”
付平不清楚王远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说：“现在有经验的倒班班长有3个，还有1个长白班负责日常事务。再下面几个线长虽然年轻些，但都很不错。有一个好苗子我也准备过段时间提班长。”
王远点点头，没再说话。
付平看出王远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突然有种预感，王远一定是有什么关于付平的重要的事情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领导，我这次的绩效是B-。”他被王远绕的难受，心一横打算先摊牌，也算解开心里的疙瘩。“我上个月KPI完成的还可以，所以不太理解这个结果。”
“哦，你说这事啊，”王远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一下来了精神，“我也正打算和你聊聊这事。”
王远没有马上回答，起身把已经凉了的茶和茶叶一起倒掉。他重新洗了茶具，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茶叶罐，取出小小一撮茶叶，又泡了一壶茶。他给付平倒了一杯，“来，尝尝这个茶吧，是昨天一个朋友给我的。”
付平连忙接过茶杯道谢，但他没什么心思品茶，看王远慢条斯理的样子，他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岗？”王远还是没正面回答他，反而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我......”付平有些措手不及，“我没考虑过。”他心里突然乱了。
“你不是想问为什么绩效是B-吗？”王远表情严肃起来，他说：“这几个月你真的感觉自己做的不错？跟二科、三科相比，你们的出勤、产量、品质都不尽如人意啊。“说着，王远站起身，走到办公室中间踱了几步，转身又问：”是不是你工作时间久了，疲了？遇到瓶颈了？”
付平心中委屈，他也站起身说：“王总，我们一科承担的新型号任务最重，这些新型号无论是跑量还是品质稳定性都跟老项目没法比。所以......”
王远笑了笑说：“付科长，你是认为我工作分配不公平咯？”
付平连忙说：“不是不是。”
王远说：“在我的规划里，你们一二三科各有侧重。三科姑且不说，他们主要负责后勤支援；我你的一科是寄予厚望，你的学历、头脑要强一些，所以我把重要的新型号导入都放在你这里，就是希望通过你的能力快速发现问题、捋顺流程。这样才能实现快速稳定生产。至于稳定之后的型号，谁做不都一样吗？”他走过来重重拍了拍付平的肩膀，说：“小付，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听王远这么一说，付平一时间竟有些重任在肩的责任感，还有些感动。对绩效结果也不那么纠结了。
付平诚惶诚恐地说：“谢谢领导信任。是我想的太狭隘了。”他想既然来都来了，也正好谈到这个事儿，就索性再争取争取。他鼓起勇气又说：“可是，领导，这个绩效结果对我个人其实没什么，但它毕竟影响整个科室几百号员工的收入，你看后续能不能也适当给点儿倾斜？”
王远摆了摆手，说：“付科长，这个事情我自会考虑。不过你是老员工了，应该能理解，公司运行毕竟需要规矩。成果导向嘛，就是得有些手段机制。”
付平见王远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明白。谢谢领导理解。”
王远回到座位，又倒了一杯茶，说：“付科长，我刚才提的换岗的事情，你怎么看？”
付平被王远绕来绕去的弄得晕了。他心想，刚刚说对我委以重任，又要给我换岗，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好问：“领导，你说的换岗是指？”
王远见付平有些懵，笑着说：“付科长，我刚刚说了非常看好你的。可是你认为自己能创造的最大价值就是这样吗？”他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认真地说道：“这几年历练之后，你应该去更大的平台去发挥作用了。”
短短几句话，让付平居然有些热血沸腾起来，这几年平平淡淡的工作，已经让他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王远不给付平过多的思考时间，他接着说：“公司对你的期望也很高，打算让你多历练历练。现在的生产管理岗位你已经呆了七、八年了，应该换换环境。”
付平很明显没有思想准备，他说：“可是我最熟悉的只有制造部的业务啊，别的业务怕是做不来啊。况且我还有些想法希望能在产线推动起来......”
王远见付平“不上道”，有些不耐烦地说：“付科长，你真打算管一辈子生产线？你不认为你的工作随便找个机灵的班长培养培养就能做吗？”他也觉得自己急躁之下有些失言，缓和下口气说：“其实是这样的，公司近期打算开拓新市场，需要前期筹划人员，我已经向公司领导推荐了你。”
付平原本也只是谦虚的推脱一番，并非坚决反对。可王远这番话却让他有些难过，刚刚升起来的热度马上冷了下来。
“我......”付平本想一口答应下来，突然又犹豫起来，“我考虑一下，明天给您答复行吗？”
“好，也是大事，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王远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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