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感情像大雨滂沱后的彩虹,绚丽又炫目,遇见觉得美,就好好珍惜。如果抓不住留不下,记在心里,认认真真的怀念就好。
———题记,并致“静待花开”及“千里”
那年遇见
“昨天见你,你正一个人站在杨柳轻飞的岸边临水观花,一袭白裙,发随风舞。我想大声喊你,却又怕惊扰了你。我使劲地盯着你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你的模样。
我很着急,急得想要用力挥舞双臂。
我才发现,我是在梦里。”
那年遇见一大早,C发了一个朋友圈,有点文绉绉的。
我知道,像以往一样,这又是条只有我们小范围几个人才看得到的信息,已经过了这么久,对那场遇见,对那段感情,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C不是一个仪式感特别强的人,也不是一个特别高调张扬的人,他只是偶尔会对自己回不去的往事和难以忘怀的情感,用适当的方式进行轻微的宣泄。或者说,给自己的情感脉络留下一丝印迹,用现在文艺范点儿的说法是,打卡留念。
而他的这个习惯,也是在警校毕业以后,准确的说,是在知道阿嫒步入婚姻殿堂后,才养成的。
那年遇见
我和C,还有阿嫒,从入警那会儿,关系一直就很好。
虽然警校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线条清晰,节奏分明,但在人生最无忧无虑、最美好的那段年华里,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青苔石板间微笑着温婉流连,也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错过任何一次花开的瞬间。
我们怀揣着迫切与憧憬,沉浸于踏入崭新生活的喜悦,享受着人生故事一波又一波的幸福冲击,没有人去在意和思考终将要面对的明天。
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和C虽然是同乡,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C个头不算很高,略微有些瘦,头发不是很密,斯斯文文的C个头不算很高,略微有些瘦,头发不是很密,斯斯文文的,有着一副低沉宽厚的好嗓音。因为很喜欢运动和阅读,加之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C无论是警务实战技能还是警务理论知识,在整个区队一直是数一数二的。而对于人文历史典故等,随便信手一拈,便可或侃侃而谈,或娓娓道来,浑身爆裂的文艺细胞如果在哪个特定环节泛滥起来,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C就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往哪一站,分明一副自信而笃定的模样,那种从容和于身而俱的气质,始终让我十分的欣赏与羡慕。
那年遇见
C是十分喜欢阿嫒的,这在我们中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之所以用喜欢两个字,毕业后我们中队小聚时,还真的认真讨论过。也许那时我们真的是太年轻,年轻的根本分不清什么叫爱什么叫喜欢,年轻的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轰轰烈烈的爱,或者如何使自己不那么的纯洁。而对于C那段朦胧、懵懂的情感,大家经过反复论证后,还是一致认为,绝对是属于喜欢。
在那个年代,虽然一个男孩去喜欢一个女孩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C严格意义上说,也不是一个十分内向的人,但C一直没有主动去甚至想过要去向阿嫒做任何表白。他只是觉得,能这样不远不近的欣赏着,能这样静静的也可以说是偷偷的站在她的身边,轻嗅着她似有似无的气息,就很好了。
寝室里几个骚气十足的热血屌丝也曾无数次,或围着铺头铺寝室里几个骚气十足的热血屌丝也曾无数次,或围着铺头铺脚,或从上铺爬出半截身子朝下耷着脑袋,打鸡血似的彻夜鼓动过睡在下铺的C。
“干嘛不man一点?”
“要不要我去替你表白?做兄弟的可是随时愿意两肋插刀啊!”
仿佛C若能把阿嫒追到手,整个寝室都可以蓬荜生辉似的。阿嫒也因此成了我们整个警校生涯唯一必修的寝室夜话里,最趣味遐迩、最五彩斑斓、最绕不过去的一个主题。
C这时总是半眯着眼斜靠在铺板上,看似慢不经心的应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蔓不枝,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你们懂吗?”分明一副不屑一顾,又颇为自得的模样。时不时的还会反问,“你们能品味出周敦颐写这段文字时的体会与感受吗?”
我想,C对顾城“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这段话,一定有着同样更深一层次的理解和认知。我们当时当然看不懂C,寝室里的小伙伴们本就不是什么文艺小清新,严肃紧张的警旅生活教给我们的也一直是纪律、忠诚、豪犷与率真。我们热烈、真诚而又充满期盼的想帮助C,想看到我们想看到的那种美好,是因为我们渴望认识我们即将面临的新世界,渴望揭开于我们还属于未知的男女间那份朦胧感情的神圣与神秘。
后来我们才明白,C对待这段感情,于我们始终是不同的。阿嫒不占染一丝尘埃的优雅和虚无于烟火人间的气质,在C心目中如圣洁般的存在,是他顶礼膜拜的虔诚,是他终不敢惊扰和触碰的梦。
那年遇见其实,做为一名典型的理工男,C在刚入警那会儿,还真的不是这么酸腐。
准确的说,C是一个非常认真,或者说非常较真的人。
警校像所有高校一样,第一堂课也是军训。只不过,警校的军训相对而言更为严格,更能体现出军事的严肃性与纪律性。
对于我们这群刚从浩瀚如烟的试卷里探出小脑袋,对整个世界还在东张西望的傻小子们,立刻感受到了现实的严峻与残酷。烈日骄阳下,几乎有些发烫的训练场上此起彼伏的立正、稍息、起步走口令,映衬着其他区队踢正步时发出的啪啪啪声,不到三天,就成为了我们午夜里挥之不去的梦魇。虽然我们苦苦支撑,但队列训练后的第二个科目“立警姿”,两个小时一丝不动的标准站立,终成了我们无法逾越的一道坎。
警体教官指导完动作要领以后,我们就开始像电线杆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没多久,就感到脸上、背上、胳肢上,甚至浑身上下都有小虫子在爬,奇痒难耐,强烈的自尊心让我们努力的坚忍着。
可能也就十分钟光景,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恍惚,操场边的老可能也就十分钟光景,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恍惚,操场边的老槐树,不远处的警体教研大楼都变得和自己身体一样,不由自主的颤栗和晃动起来。
也许知道我们终难胜任两个小时的要求,或者不想第一次就让我们的自信心溃败千里,教官在同意区队“五朵金花”休息的同时,开出了“实在坚持不了,可以报告并经同意后休息”的巨大诱惑。
那年遇见
我曾认真思考过很多问题,比如把喜马拉雅山崩一个50米的山洞,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到底会不会像葛优说的让青藏高原变成鱼米之乡?星系包含于宇宙之中,而宇宙到底又被什么所包含?如果我把现在住的房子换成钱穿越到三十年前,到底应该全买房子还是投资阿里系?等等吧。但此时此刻,所有问题终没有“人生三碗面中的第一碗面到底有多重要”而让我伤神费脑。在那样的煎熬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投降”喊报告。
我知道,大家都等待一个人,等待那个第一个喊报告的人,等待那个我们心目中最可爱的人。我也在一边苦苦的品尝着“人生的第一碗面”,一边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娇艳的“五朵金花”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叽叽喳喳的嘻笑和评论着,映衬着队伍异常的寂静。
在我的思想开始凝固,甚至快感到绝望的时刻,终于、终于在我的思想开始凝固,甚至快感到绝望的时刻,终于、终于听到了那如天籁般的声音,“报告,我要休息!”
“休息。”警体廖教官的回答干净利落。
全队顿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报告声,“我要休息!”
当大家相互调侃并哄笑着瘫坐在地上的时候,很快又安静了下来。C一个人寂静的站在那里,标准的警姿,一丝不动。
那年遇见
赞美的背后,也有人对C的坚持暗暗表达过疑惑,甚至是非论。
事后C告诉我,和大家一样,在坚持到不能坚持的时候,他也是感到绝望,甚至后来完全进入了一片虚无的混沌状态,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忘记了什么是生什么又是死,脑子里全是自己求学时的艰辛和不易,全是父母佝偻着身躯孱孱前行的背影。但在某个看不见的深处,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大声地对他说,坚持!一定要坚持住!
C生活于我们老家一个并不是十分富裕的县城,也许成长炼就了他的品格,也许经历铸就了他的坚韧。不管怎样,C一“站”成名,赢得了他应得的尊重,也由此赢得了阿嫒默默投来的赞许的目光。
张爱玲说过,“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人生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也没有那么多这样或那样,或牵强或不牵强的缘由。有时候,真的很简单,就是在那年,在那里,不早也不晚,碰巧遇见了。
多年以后,阿嫒平静的告诉我,就是那次,她知道她遇见了她要遇见的那个人。
军训过后,警校步入了紧张、枯燥、日复一日的常态化生活。而一群懵懂少年们的热情与躁动,使区队里硕果无多的“五朵金花”,逐渐成为了学习训练之余最为亮丽的风景和奋发图强、不断挑战自我的原动力。
那年遇见
也许是为了吸引“五朵金花”更多的目光,也许是为了在以后的警务工作实践中能够有更多更高的建树,在过剩而浩荡的青春荷尔蒙刺激下,擒拿格斗科目居然不自觉的成为了我们当时参与度最高、反响最为强烈、最能为之展现并挑战自我的大众竞技运动。
和学习上“三分天赋七分勤奋”相反,擒拿格斗对身高、体重、协调和应变反应等个人基础性条件要求更高。掺不得半点虚假的高强度、硬碰硬的身体对抗,使对手之间巨大的体量悬殊终将演变成为一发不可收拾的优胜劣汰。
都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当时我们所有人心中,真的只有一个哈姆雷特。那就是,在“五朵金花”面前轻轻松松的技压群雄,冠绝三军,然后像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昂着头,负手谈笑人生。
但在不是三朝五夕可以轻易逆转的身体素质面前,很多人都只能如我般,望洋兴叹。
C略显羸弱的身体,注定也成不了那只骄傲的小公鸡。
就像媳妇和婆婆是命里必将相生相克,且终无法回避的天敌一样,小姐姐们对英雄的倾心与仰慕也同样是挽无回头和不可救药的。为了自己心中的哈姆雷特,为了每个人都挥之不去的英雄情结,为了一颦一蹙都是景的“五朵金花”,很多同学在擒拿格斗方面都是铆足了劲。
我不是一个清高和脱俗的人,上天赋予了我很多别人无法比肩项背的优势,比如吃和睡,还有就是能够时刻清醒认清自己,并给自己一个自怜自顾或者说类似阿Q的良好心态。所以,我对在“五朵金花”面前的逞强好胜,基本是不屑一顾的。由此,倒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那年遇见但C却不止一次坚定的对我说过,“我不想在阿嫒面前狼狈不堪,就是败,我也要体面的落败。”
小时候就知道“双手来守门,全靠腿打人”,但要打出漂亮实小时候就知道“双手来守门,全靠腿打人”,但要打出漂亮实用的高边腿和拧腰、送胯爆发的侧踹腿,需要不断压腿而将韧带彻底拉开才行。高边腿则更是需要通过正侧斜踢及里合、外摆等弧线进攻的方式,才能真正将腿法踢活。只有被动的经历过压腿拉韧带的,才能深深的体会这其中所要承受的不堪与痛苦。
“五朵金花”们好像对大家顽强刻苦的出发点和根本目的心知肚明似的,看着操场上一个个龇牙咧嘴的低劣形象,叽叽喳喳的掩嘴偷笑着,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风一样的掠过。而自军训立警姿之后,阿嫒虽然还是自始自终一脸的云淡风清,但并不怎么喜欢运动的她,开始习惯性的于傍晚时分围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的慢跑着,目光也总是有一搭没一搭,或有意或无意的落在了C的身上。
那年遇见
由于我和C的床铺紧挨着,头对头的渡过整个警校生活,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分享过C的许多秘密。
C轻声告诉我,他感觉到了阿嫒若即若离的目光。
对于他的欣喜,我不以为然。阿嫒清新脱俗的气质和温柔尔雅、与世无争的性格,一直吸引着众多的目光,而她的目光所及,也一直是争相议论和自我陶醉的焦点。
二区队的“迈克老狼”对此就是乐此不疲。
那个年代,一曲《同桌的你》校园民谣,让“老狼”这个名字那个年代,一曲《同桌的你》校园民谣,让“老狼”这个名字风靡全国。而那些喜欢抱着吉它,唱遍校园各个角落旮旯的时尚达人,我们也都习惯性的称之为“老狼”。至于后来大家为什么要在二区队的“老狼”前面加上“迈克”两个字,不知道是便于区分还是有什么别的深意,因为不在一个区队,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是习惯的跟着大家称他,“迈克老狼”。
也许是受阿嫒目光的鼓舞,C变得比以往更加勤奋。为了将腿部的韧带彻底拉开,除了日常的警体训练外,睡觉前,C会在寝室床头的地板上,洒上两摊薄薄的细沙,再放上两块方砖,然后双脚踩在方砖上慢慢的尽量向两边伸展,再伸展。寝室夜晚的灯是关着的,我能听到方砖与细沙因摩擦而发出的窸窣声,看不到C的表情,但从第二天两腿直直的,能不打弯就不打弯的走路方式,以及上下楼双腿尽量向外撇着跨台阶的别扭动作,我知道C的刻苦与不容易。
C在警校快毕业的时候,虽然正劈叉还不够标准,但侧身“一字马”已经是有模有样了。后来的擒拿格斗与散打对抗中,C一板一眼的动作,尤其灵活多变的腿法,真的是胜了让人心服口服,败了也是可圈可点。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遗憾,大半的遗憾还是由于准备不足,或者说自己的付出不够,而成功,总是会如愿以偿的宠幸那些坚韧如C的人。
阿嫒看C的目光也在一次次的对抗训练和比赛中,变得温暖阿嫒看C的目光也在一次次的对抗训练和比赛中,变得温暖和炽热起来。
那年遇见因为“五朵金花”全在我们区队,所以我们有了比其他区队更多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而阿嫒和C在心有灵犀似的默契配合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在大家的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我们区队的业余生活,由于“五朵金花”尤其是阿嫒的深度加入,也变得温情和丰富多彩起来。
阿嫒就像戴望舒所描述的,在雨巷里独自撑着油纸伞,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女孩,她的才情、温婉与知性,感染和影响着我们这群一直以为只要肱二头肌和腹肌发达,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的傻小子们的烂漫与无知。我们不在为高边腿的角度和侧踹腿如何发力而争执的面红耳赤,我们甚至偷偷的小范围的成立了一个“诗艺社”,用自己的语言和方式释放着真挚而青涩的情感,幽静的青苔石板小路上也多了些许三三两两低声探讨人生的文艺小清新,浪漫而浓郁的文化气息甚至还让我们注意到沾染于青草之上晶莹剔透的晨露,闻到了一直被我们所忽视但始终弥满于校园的淡淡桂花香。
C非常擅长家乡的民间戏曲“花鼓灯”和“莲花落(lao)”,虽然够不上专业水准,但时不时惟妙惟肖的来上一两段,却也足以让我们所震撼。“五朵金花”们被C的文化底蕴和文艺才华深深的吸引,以至于,来上一段民间曲段或并上不了什么台面的自由式舞姿,一时间成为了警校里的风尚。
而阿嫒也就是从那时起,放下了一直秉持的矜持,经常主动邀请C漫步于校园的树下林荫。
那年遇见
我问C,“能跟得上阿嫒的思想和步伐吗?”
“我会努力啊,就算仍有无法弥补的差距,哪怕最后昂着头看她,那也将是我仰望幸福的角度。”
“晓晓、娟子、东东、小静,她们对你的印象都挺好啊,”面对C的乐观,我一口气把其他几朵金花都抬了出来,“真的这么早为了一棵树而丧失整片森林?”
“森林里,我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棵树啊。”C对我的问题,没有任何的犹豫。
“当你满世界奔走,终于在森林里寻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那棵树后,你就会发现,其他的树真的已经不再是树,那只是一片毫无生机的木材。”
这句话此时用在C身上,真的特别适合。
从C的表情中,我读懂了他的坚定。可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从C的表情中,我读懂了他的坚定。可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你是很优秀,可你了解阿嫒家的背景吗?毕业后的个人发展,可能面临的两地分居,最主要的是你们两家的家境,这些无法回避的现实,你考虑过吗?”
入警以来,我感到第一次刺伤了C,而且是深深的刺伤了C。
那年遇见
C沉默一会儿,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只要阿嫒没有遇见更合适的人,我会用我的全部去拼,去搏,我会等到我已经为她创造好了一切,再去向她表达。我会一直努力!我会等!”
一直都说“我等你”远比“我爱你”更需要勇气,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让你愿意消耗有限的生命去等,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去等,等待是一种内心足够强大才能承载的煎熬,也是一种最负深情的告白和最庄严郑重的承诺。
C的一句我会等,等的不是阿嫒的同意,等的是自己,是自己能够创造足够让阿嫒幸福快乐的那一天。这句我会等,究竟包含了多少爱不能或爱不到,包含了多少心酸、无奈和苦涩,我不知道。
我一直慢慢咀嚼着C的话,也被C深深的感动。
C和阿嫒惺惺相惜般的交往着,他们聊诗词人生,聊鸟鱼虫草,聊“花鼓灯”和“莲花落”,也聊哪晚哪晚的夕阳是多么多么的美好,但C绝口不提所谓的爱或涉及情感方面的话题,阿嫒不知道为什么,也总是小心翼翼的回避着。
那年遇见
花开花落,警校生活转眼进入了第二学年。
开学时,C从家乡带来了许多当地盛产的石榴。作为石榴中优秀的品种玉石籽,饱满而剔透,甘甜且爽口,非常受欢迎。奈何僧多粥少,于是阿嫒提议行“石榴令”,这是“诗艺社”里特有的节目,每人或填或背一首关于石榴的诗词后,方可吃一个石榴。
玉石籽既然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加上受C一年来头对头的文化熏陶,我当然不会反对。因为是阿嫒的提议,大家嘲笑、戏谑了C一番,也哄笑着都答应了。
“荒台野径共跻攀,正见榴花出短垣。绿叶晚莺啼处密,红房初日照时繁。”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第一个行令吃石榴的竟然是“大狗熊”。
警校靶场边的院子里有一个石锁,我和许多同学一样,在军训那会儿都立过一个直至毕业都没有完成的志向,就是双手把石锁举过头顶。而“大狗熊”可以随时随地的用单手像把玩哑铃一样让它在空中上下来回的翻滚,倒也不完全是妒嫉,因为有着如此神力,加上100多公斤的体重和将近一米九几的身高,我们背后一直亲切的偷偷叫他,“大狗熊”。可就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居然第一个非常专业的完成了石榴令,一下子让大家炸了锅,我不得不感叹“五朵金花”的魅力和上一学年“诗艺社”里同学们的努力。
“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可羡瑶池碧桃树,“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阿嫒的诗句,永如她本人般的清新和雅致。其他同学紧接着也如我般,或俗或雅、七荤八素的随便诌上几句开心的吃着石榴。
那年遇见
C一直默不作声,最后在大家的调侃和起哄声中,才轻吟了一首,“鲁女东窗下,海榴世所稀。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清香随风发,落日好鸟归。愿为东南枝,低举拂罗衣。无由一攀折,引领望金扉。”
这首诗,开学这几天,C已经在寝室里自顾自的反复轻吟了好几次。我偷偷的查过,这是李白的《咏邻女东窗海石榴》,表达了男女间相爱不能的哀愁,而最后一句“无由一攀折,引领望金扉”更是诉说了道不尽的心酸。我瞥了一眼阿嫒,阿嫒正剥着石榴,手好像猛的被什么扎了一下,她吮吸了一下手指,什么也没有说。
C和阿嫒还是快乐而充满温情的在一起。
周末休息,阿嫒会带着C游遍英雄城的大街小巷,而学习之余,C也会向阿嫒详细的介绍徽风皖韵的神采。警校组织去井冈山红色旅游,他们一起并肩感受飘荡在黄洋界上空隆隆的枪炮声,“诗艺社”集体踏青,阿嫒的背包也总是自然而然的落在C的肩上。C和阿嫒知道警校月亮湖上的拱桥一共有多少个台阶,一起丈量过从正门到侧门的青苔石板小路共需要多少脚步,甚至他们还知道满院的桂花,哪枝开的最香,哪棵又开的最旺。
那年遇见
C会提醒阿嫒五公里武装越野集训后不要立刻坐下来,一定要先慢走一会儿才能休息,也会在恶劣天气恰到好处的带着雨伞出现在阿嫒面前,让阿嫒准备冒雨从食堂冲回寝室的心顿时感到特别特别的温暖。
C珍惜着和阿嫒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但C最终也没有向阿嫒做任何表白。
毕业前夕的一晚,“迈克老狼”在众多同学的簇拥下,抱着心爱的吉它坐在阿嫒寝室前的小操场,用沙哑的嗓音一遍遍的唱着林俊杰的《表达爱》。
“风卷起了沉睡的什么,情绪在怂恿撑开了懵懂,有一种冲动……用表白换一份期待,能不能就少一点忐忑无奈,心还绕着你徘徊,难道,是真爱……爱不爱,原来心里早已存在。幸福,不在千里之外。”
操场上的哄闹声惊动了寝室楼里所有的人,阳台和窗户挤满了不知所以、充满惊愕的脑袋。
只有阿嫒寝室的门是紧闭着的。
我不想知道幸福到底能不能存在于千里之外,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幸福到底能不能存在于千里之外,我也不想知道“迈克老狼”到底是因为警旅生活的枯燥和寂寞而突然对阿嫒产生了怦然心动,还是像C一样渴望和阿嫒地老天荒般的相知相守,我只想立刻找到C,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可能回忆掉进了大海,可能有些往事回不来,可能岁月会偷走等待,我们一同喜欢的现在,我们也许会被别人取代。哭了一晚你的样子,从此都种在我的脑海。月亮下曾经的告白,单纯的像个小孩。这,到底是不是爱。”
其实C哪儿也没有去,他关着寝室的门,一个人寂静的坐在那里喃喃自语。我很费解,他擅长和喜爱的一直是诗词,对唱歌本是门外汉,今晚这些人怎么就突然都和歌曲较上劲了呢。我使劲的拍打着C,“大狗熊”也是快要把C的肩胛骨都给捏碎了,我们想拉着C,让他抓紧到阿嫒那去看一看,可是C一动也不动。
那年遇见
突然间,我隐约有些明白,也许C早就知道“迈克老狼”的存在,或者说知道“迈克老狼”早晚会存在,也许那天他对我说他会等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我,他要等的不仅仅是自己可以创造美好一切的那一天,等的也是终将在阿嫒的生命里出现,终将让阿嫒遇见的,那个更合适的人。C是坚韧与坚强的,但也是柔软和脆弱的,也许那天我随口说出的话,真的刺伤他很深。家乡的玉石籽石榴虽然好吃,也就是吃个新鲜,生活有诗和远方,但无法回避的终还是眼前的苟且。C对明天是充满期待的,但他也害怕着明天,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给阿嫒一个什么样的明天。C的彷徨、无助,C的高傲、自卑,C的心酸和无奈,让他一直不愿意也不敢真正的面对阿嫒,他不向阿嫒表白,他和阿嫒刻意保持着距离,他于今晚选择看似不在乎的静坐在那里,是因为他已经屈从了自己内心的痛苦和倔强,他已经做的和将要做的,就是陪伴阿嫒走过这段不长不短的青春,并尽可能的给她以关心和呵护,给她留一段足够温馨、可以回忆的诗意芳华。
生命中,总有一些人明明遇见了,却只是擦肩而过,根本不想或者来不及真正的去认识和了解,而有些人明明是那样的熟稔和亲近了,但却最终还是要说再见。
两年的警校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感情而言,足够开始,也足够结束。
警校毕业回原籍那天,我和C坐在火车上一句话也没有说,C也始终是一脸的平静。我看不出C内心世界的波澜,但我知道他的努力、他的挣扎和他的放弃,我当然也知道,阿嫒不仅曾经,现在依然是他心目中无法替代的,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的那个人。
原谅我此时用的还是喜欢这两个字,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破坏原谅我此时用的还是喜欢这两个字,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破坏他和她在我心目中,百合花那样纯洁、那样娇羞、那样美丽,那样不占染一丝尘埃和烟火气息的情感画面。我不知道如果哪天我有了那么一个可以让我默默关注和疼爱,但却永远无法再靠近的她,那对我将是怎样的一种痛楚和考验。
那年遇见
下了车,列车轰鸣着又驰向了远方,站台上变得空无一人。C痴痴的望着列车逐渐消失的方向,仿佛看着阿嫒再无回头的离去,此时他再也无法承载心中的伤痛,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青春导演了这场邂逅,却不肯给它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一直在想,C最想给的,却真的未必一定是阿嫒最想要的,他们永无可能再回到那个若只如初见的从前,甚至在以后的人生中都可能彼此不会再见,或许他们已经展现出了最好的自己,收藏了对方最美好的芳华,或许他们永不会遗忘那段曾经,那段美好,但如果C能够放下他自己背负的那个我始终并不真正认同的所谓的包袱,勇敢而诚实的面对自己最真挚的情感,不知道和阿嫒会不会最终走在一起,又会不会最终演绎一段幸福美满的童话故事。
可惜,这个世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如果,有的也只是令人遗憾的错过与被错过。或也许,这就是青春的模样。
我不知道C和阿嫒的故事到底还能不能继续,最终又会怎样我不知道C和阿嫒的故事到底还能不能继续,最终又会怎样,我只希望,不管什么结局,所有的过往都能像警校的蓝天绿草、像警校弥满的桂花香,温柔而恬静,所有的幸福和忧愁都能在如烟的氤氲岚霭中幻化虚无,只留下不悔的青春烙迹。
那年遇见
火车站到铁路公安处指定报到的宾馆并不是太远,我们俩拖着装满行李的箱子,走着聊着,聊着走着,十公里的路,我们一直走到天亮。
“那年,警校的桂花树开得很迟,但我很开心,因为我遇见了你;那年,警校的桂花树虽然开得不是最好,但我依然很开心,因为我闻到桂花香,身边我还有你;那年,警校的桂花树开得好极了,好像专为了你,可我已经没有了你。”
几年过去,C突然发了一个仅限小范围看到的朋友圈。
人之所以会烦恼,就是因为记性太好,该记的不该记的都始终留在了脑海里。没有人在C的面前提起过阿嫒,我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而C的微信,提示着曾经所发生过的那些青春故事。
C这几年去过很多地方,不断的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C这几年去过很多地方,不断的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有自己一个人去的也有带着父母一起去的,有和阿嫒一起去过的也有她没去过的。C就像一只寂寞的驼鸟,用不知疲倦的脚步一直丈量着自己的孤独。
在身边同事的热心下,C也见过不少花枝招展的女孩,甚至也约会过几个,但始终都没有结果。
“迈克老狼”如愿的牵着阿嫒的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很多同学都去祝贺,而我只是表达了心意,没有去。我也不知道确实是因为距离太远不方便,还是实在不忍心破坏自己记忆里最美、最纯洁的那副画面。
阿嫒在电话里催促了我几次,也就没有再多说。
“大狗熊”的爱人在一家地方企业工作,为了某个企划宣传,做了一个社会咨询,就是“你曾经最美好的愿景是什么?你现在最期望的愿景又是什么?”
沉寂已久的警校同学群因这条信息热闹了起来。
“我曾经最美好的愿景是在警体课上把‘大狗熊’打趴下,可惜他总是把我打趴下。我现在最期望的愿景是,我的孩子可以把‘大狗熊’的孩子打趴下,真的想早日看到那个期待已久的场景。”
“我曾经最美好的愿景是能够成立一个部门,把我们这帮同“我曾经最美好的愿景是能够成立一个部门,把我们这帮同学全拢在一起,而由我当领导,看我怎么治一治你们这帮不听话的小P孩。我现在最期望的愿景是我还能有当初的想法和激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生活折磨的遍体鳞伤。”
“我曾经最美好的愿景是有很多很多的钱,虽然没有实现,但我现在最期望的愿景是,你们和我相比,只有很少很少的钱,你们依然很羡慕我。哈哈!”
C没有发言,一如继往的在群里保持着潜水。第二天一早,我看到了他那个限制范围的朋友圈,“我曾经最美好的愿景是警校时光可以一直在,我们不长大,岁月不停歇。我现在最期待的愿景是,此时此刻,我低头,就可以看见你。”
我看了看发布的时间,凌晨3点52分。
那年遇见
我打电话找阿嫒聊了几次,阿嫒一直是沉默不语。后来,我甚至有些恶狠狠地对她说,“你把刀插进他的心脏,然后对他说了一声我喜欢你,最后转身离去。你知道他一直怎么做的吗?他一直捂着伤口忍着痛满世界地找你追你,他想微笑着对你说,请再来一刀,我还想听你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阿嫒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我。
“在我不长不短的青春里,总是有很多人猝不及防地出现,我甚至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却又以曲终人散作为结局。现在只是希望,他能过的开心一些。”
铁路公安局组织各铁路公安处干部援疆援藏,我不够级别,铁路公安局组织各铁路公安处干部援疆援藏,我不够级别,也不想去,C主动报了名。
临走那天,C发布了他最后一条限制范围的朋友圈。
“终有一天,你会于喧嚣的人群中,再也聆听不到自己寂寞的足音,并因忙碌而忘记年轻时的梦想和曾经走过的青春;终有一天,你和我邂逅于某个不知名的街头,虽未必完全相互忘记,但却可能仅仅擦肩而过,丝毫辨认不出彼此;终有一天,即使你偶尔会想起我,但却可能怎么也不再记得我的模样。
时间不会让人不痛,也不会让人真的忘记痛,但它会让人慢慢的习惯痛。
我终于熬过那段看谁都像你,干什么都能想起你的日子。”
C再也没有在我的面前提起过阿嫒。
再次见到阿嫒,已是数年之后了。那是一个铁路公安系统内的学习研讨会,阿嫒一身崭新的警服,成熟、干练而又透着一股英气。
我们聊了很多,有工作,有家庭,还有警校的种种往昔,我们聊了很多,有工作,有家庭,还有警校的种种往昔,我们笑着,聊着,手忙脚乱的比划着,甚至为了补充某个记不清的细节而彼此打断着。阿嫒始终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所有涉及C的话题,而作为那段纯真情感的见证,我有些忍不住,或者说有些不甘,“毕业后见过C吗?回忆过那段感情吗?”
那年遇见
“你干嘛啊?年龄一个一个的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会念叨那些无聊幼稚的旧事啊。上学那会啊怎么不见你有这些心思?不会是现在才开窍吧?”
阿嫒前仰后合的笑着打断了我。
“哦,对了,你还别说,你们老家的玉石籽石榴真的好吃,很久没有吃到了,改明儿能寄一个给我吗?”
那年遇见―――写于2019年9月20日凌晨,此时,有雨敲窗
后记:根据C口述整理,并以此文纪念警校点滴生活和那段青葱岁月。虽幼稚浅薄,侧目睥睨嗤之后,但博您莞尔一笑,而无它。
于最后,于所有人,愿有岁月可回首,并以真情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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