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桂香

作者：曹燮 原载《东南早报》

画家邵坦中与李苦禅在观展西泠桂香
西泠桂香
西泠桂香
西泠桂香

那是初秋的午后，杭州西湖游人如织。与山东画家郭睿、浙江画家邵坦中同游西湖。走在西子湖畔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微风拂来阵阵幽香。邵坦中先生说，是桂花，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们上西泠印社走走。

　　西泠印社是金石书画家们的心仪之所，邵先生作为西湖画院画师，三十多年来，曾多次到那瞻仰前辈艺术家的佳作。邵先生的作品曾得到李苦禅、陆俨少、王个簃等艺术大家的称许，不过先生平时却很少提起。就连陆俨少先生在他花鸟长卷上题下“青藤白阳之间”的赞语也从不示人。邵先生认为，艺术家是要靠作品说话的。

　　印社就在西湖孤山西麓。那是座不起眼的小山，南为白堤，西抵西泠桥，北邻西湖。虽说占地不宽，可山不在高，景因人而名，从晚清至今的近百年时光里，它却赢得了“湖山最胜”的美称。

　　走在通往印社的石阶上，我们的脚步很轻。走着走着，仿佛百年前相邀到此结社的丁仁、王禔、吴隐、叶铭就浮现在眼前：他们盘着长发，身着长衫，脚穿布鞋，有说有笑的走在我们前面，他们谈论着金石书画艺术。其中有位个子不高，有点精瘦的先生，不仅金石利害，书画更是了得。此人后来被推为首任印社社长，他就是金石书画家吴昌硕。由于有吴昌硕、赵之谦等人的加入，此后不长时间里，印社名声大振，成为晚清至今中国研究金石书画影响最广的“天下第一名社”。

　　吴昌硕、赵之谦两位金石书画大家的石刻画像就镶嵌在题襟馆门左边的墙上。他们似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我仿佛也听到了他们开启木门的声音。他们从题襟馆走出来，向来人拱手作揖。近百年的时光在意识里转瞬流逝。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邵先生曾多数到此瞻仰晚清艺术大家的杰作。创办印社的先贤们虽已作古，但他们的艺术佳作却如陈酿，一直在世间散发着诱人的谆香，一如弥漫在西子湖畔经久不散的桂香。

　　我们围坐在题襟馆前茶桌边，邵先生为我们每人要了杯龙井。放眼望去，阮公墩、白堤、湖心亭、城皇阁、雷锋塔尽收眼底。微风过处有阵阵香气袭来。仔细分辨，除了桂花，还有另一种香气，原来那香气是身边两株古樟散发的。

　　偶有红色的樟果落到茶桌上。山东画家郭睿听到头上有动静，猛抬头一看，惊呼“松鼠”。我一仰脖，果然看到几只小松鼠拖着蓬松的大尾巴在枝头跳跃。邵先生平时擅画松鼠，他笔下的松鼠画得极生动传神。先生抬头往上一望，果然见一群松鼠在头顶的树枝上跳跃，如同看见老朋友一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题襟馆后有棵柿树，一个个红灯笼般的柿子挂在树上，由于没人采摘便成了鸟雀们的美食。白头翁和山雀在柿果间争食，偶有果核从树上掉落下来。几只山雀看到我们桌上的两盘青豆，与我们若即若离。我们撒了几粒到它们面前，它们也不肯飞走。它们感到我们并没有伤害它们，便开始大胆的吃起青豆，对我们没有一点陌生感。午后的时光慢慢从我们端茶杯起起落落的手里溜走。看到初秋的暮霭渐渐降临下来，我们起身离开印社。

　　一路上，到处弥漫着桂花香。当我们猛然回望时，看到路边有株古树腾空而起斜伸向天空，树身宛若腾龙一般，树身上龟裂的厚厚树皮如同龙鳞，引无数游人驻足惊叹。仰望才发现竟然是株老桂树，树上开满了金黄色细密的花朵，簇簇花朵散发出一种特有的芳香，让人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