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路很快,比一般人快两倍。
我所在的大学的两个校区之间,有一座人行天桥,是我们穿越两个校区的必经之路。只要我走上了天桥,我身边的人就只剩了后退的光景,我不断超越各种或齐整或凌乱的步伐,最后与我最前面的人一同下桥,然后将之甩在身后。
当我看到前面有人的时候,我很难让自己慢下来以适应别人的速度,我总无法自拔的坚持己速,乃至加速。
我自知自己绝不是只重目的和结果之人,步速虽快,却也不忘留心周边的街景和人影,但终究因为速度太快导致大脑反应的画面总比眼睛摄入的画面慢一拍。
对于目前人生路上节省了多少时间,我难可估量。其实我也并不在意,我绝不是为节省时间而如此,只是莫名其妙的强迫心理使然。速度太快,则有利浮躁,有损安静。所以我内心里十分渴望安静。我想用一颗静止的心去观察自然,体味生活,在自己一潭死水的情感里加入微妙而显著的调料。
所以,我喜欢上一个人坐火车,去很远的地方。
只有这时,我的心才能平静下来,一方面速度本就不受自我控制,一方面身处如此浓厚的陌生之中,心反而更得自由。
有时我睡在上铺,转动眼球也只不过看到行李、隔板以及隔壁的人黑暗中的身体。然而当我闭上眼睛时,却看到的更多。忽明忽暗的聊天声,窸窸窣窣的翻行李声,小孩子的尖叫声和撒娇声,或轻盈或铿锵的脚步声,再加上火车的隆隆闷声,我直觉眼前一片光明,耳朵里像是不断传来另一个世界的声响。于我无异一种陶醉和自得。
有时我坐在高铁的过道座位处,旁边的人在笔记本电脑里放着视频,边看边笑,我猫去一眼却发现毫无兴趣;年轻的妈妈站在座位旁边入神的看手机,座位上的小孩子调皮的撩起妈妈的裙角,惹得我不得不斜曳一眼;车窗外有时是连绵不绝的群山,有时是一望无垠的白地,有时是漫无边际的洪水和露出的一角屋顶。
我下了火车,背一个Thinkpad的电脑包,在人群中摇摇晃晃。周围的人拉着行李箱一个一个的从我身边走过,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披荆斩棘的行李箱的轮子,感到无比的满足。
我在北方的城市里听风的嘶吼,话说那是三月的鄂尔多斯,那里的风擅长吸干人嘴唇上的水分,喜欢把你讲出的声音吹向相反的方向;我徘徊在南方的小城里,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逛,那里的墙壁底部都积有三十公分高的青苔,空气里能闻到水的气息。
不管多么难得的地方,只停留一夜,我就重新踏上返途。
一段段路途终了,我不断回到原点。而意义却自发的发生在了路上。每次在精心的自我洗刷(不敢妄用洗礼)之后,我仿佛真的在自己一潭死水的情感里加入了微妙而显著的调料。或许,真有这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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