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喜欢怀旧

当我开始喜欢怀旧

秋风渐凉，秋意日浓。在这秋风瑟瑟中，入眼的秋草黄了一批又一批，干枯的枝叶在微凉的风中地轻轻摇曳。

       可是，这渐有凉意的天气，也阻挡不住那些喜欢风中奔跑的精灵吧，像小十月。他在看见暖阳照进玻璃，洒下满室明亮的时候，小小的脸蛋就贴在玻璃上，再不肯离开，专注地盯着外面世界，艳羡的表情是那样的溢于言表。

       温度有些低，裹得粽子一样的小十月蹲在小区边的公园里，堆沙子。我蹲在旁边拔草，拔一种叫做苦菜子的野草，有着窄窄的叶子，开指甲盖大小、夜晚能收敛花瓣、白天能再次开放、花期很长的淡黄色小花。拔野草的时候，我的心是静静的，像回到青春年少时，回忆里的清冽空气中，飘散着那个名叫苦菜子的茶香。

       宝贝一样把这叫做苦菜子的野草带回去，洗净，晾晒。先生问我拔这些野草做什么？“我记得以前上高中时，一个同桌带来家里炒的苦菜子的茶叶，异常的香，看见这些苦菜子，突然就想起来了，想做做看。”说完后，我霍然一惊，从什么时候，我居然也开始用这种语气——我记得以前......

       小的时候，妈妈偶尔碰见曾经的同学，回家总不免和爸爸念叨一通，说说上学时候的旧闻，感叹世事的无常。那时候尚是小小的我，感觉好神奇啊，那自初中、高中就同窗的同学重逢，再谈起求学的时光，必然是很美好的事情吧，真不愧是大人那个充满神秘世界呢。而我当时的同学，都是结伴爬山、玩泥巴、踢毽子，也顺带掐架。我无法想象以后重逢的场景，感觉如这样玩耍掐架的生活，会一直持续到我那个数不清的未来。那个时候，最爱说的话是，等以后我怎样怎样，而不是如现在这样说——我记得以前......

       岁月流转，世事轮回。曾经那个小小的我，已然长成当初妈妈的年纪，也开始喜欢说以前怎样怎样。估计这样的话语，在小十月看来，同样觉得大人的世界好神奇，有许多不同的故事。可是这许多的故事，有着怎样的苦涩，也唯有大人能够体会。就像回到我的家乡，碰见那些我自小一起玩泥巴、踢毽子、掐架的小伙伴，都已嫁为人妇，各自有了不同的生活。见面时候，寥寥的问候语后，就开始谈论育儿经，除此之外，竟再无他话。才逐渐认识到，曾经的那些孩童时代留下的欢声笑语，已经湮没在了不可逆转的时光里，再翻不起一丝浪花，激不起一点涟漪。我所谓的回忆，只是沉溺在一个人的时光里，细数从前。

       就像我悉心采摘回来的苦菜子，晾晒完后，在满屋的烟火气中炒茶，被烟火气的茶香浸透满满一身。待我兴冲冲地冲泡一杯，滚到舌尖上的，是淡淡的苦涩、烟熏的凡尘气息以及那丝回忆里的香气。却再不复当初书声朗朗里，与同桌相视一笑，共同品茶的意境，那是一种浓浓的回忆里的孤独。

       开始理解为何老人们喜欢怀旧了。在落日的余晖里，皓首的老人，孤独摇摆的扇子，却也摇不出曾经流转的满目繁华与喧嚣。所以，他们开始喜欢回想从前，细数那些他们念念不想忘的往事，一遍又一遍，用以抵抗岁月流逝后的身心俱疲、满目孤寂。

       所以，当我开始喜欢怀旧，是开始变老的标志吧，以怀旧的方式，来缅怀那些回不去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