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酸酸的,微甜,晶莹剔透。
一个名叫晶莹的女孩把半颗石榴硬塞到我的手心,笑嘻嘻的。
她很爱笑,眯着眼,弯着嘴,像那裂开了的石榴果。就为这笑,她曾在课堂上被我严厉地“镇压”过多次,却依然不曾改变。
粉红色的石榴汁洇染了我的手指,凝视着擦了汁水的白色纸巾,那两颗停留在记忆窗台上的石榴,忽然清晰起来。
那年,刚及垂髫的我,看着哭作一团的大人们彻夜不眠并不很在意,只觉得那洁白的松木在斧、凿修修改改中渐渐成型很是神奇,木碑中央的凹槽是用来镶嵌照片的,爷爷在薄薄的黑白底片上笑得依然那样慈爱,一如从前。
此外,时时让我牵挂的还有窗台上那两颗孤零零的石榴,隐约中得知,那是爷爷外出治病时从上海带回来的。张口索要的念头一而再地被母亲那满脸的悲伤与憔悴而打消。于是眼巴巴地看着它们在我灼热的目光里渐渐萎缩,眼巴巴地看着爷爷的灵柩被抬上一辆那高不可攀的卡车,站在棺旁守候的有许多人,似乎母亲也在其中,车开动了,不知是谁的背影最后奋力一跃,跨上车厢……那车渐渐地驶出了我时而清晰时而朦胧的视线,到另一个我所不知道的什么地方,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四敞大开的木杖子和一地狼籍。
过了许久,我才意识曾日日抱我亲我逗我开心慈祥而又和善的爷爷永远不再回来,只孤零零地住在凄冷的山坡后,便猜度到那石榴的味道:酸而生涩。
二十多年走过,在北方依然稀罕的石榴就这样被一个笑得极为甜美的小小女孩暖暖地握着,率真、一脸诚恳。
当遥远而又苍白的故事沾满她手心的粉红,石榴悄悄地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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