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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向南,记忆往北

时光向南,记忆往北

作者: 南筝alone | 来源:发表于2017-11-01 19:36 被阅读0次

距离检票结束还有十分钟。

安阳依旧站在进站口。

她张望着,送行的人群中,没有他的身影。

其实也没有分别过,只是这次一别,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安阳要去往那座向往已久的南方城市,陈奇也在明天上午十点踏上北上的列车。

一南一北,天各一方。

所以陈奇说:"我们分手吧,安阳。"

他们在以往走了无数次的公园小道上,陈奇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里,长途劳累让他看起来有些颓靡,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渣。他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

他不远万里而来,为这段感情宣判了死刑。

安阳没有说话,事实上从决定去往南方开始,她就知道,与陈奇,只能走到这里了。

异地恋,所有情侣之间的一座大山,跨过去的很少,前赴后继要去垮的很多。

陈奇比安阳大两届,因为专业原因,毕业后去了北方工作,就这样两个人开始了漫长的异地恋之路。

陈奇经常出差,去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拍照给安阳看,短短一年,他走了北方大半土地,他说,他爱上了这里。

有一次,陈奇到了陕北,他坐在黄土高坡给安阳打电话,声音被呼啸的风吹散,可安阳还是听见了他在风里喊:我想你了。

那时候,他们分别了两百天,靠着电话与视频缓解思念。

圣诞节的时候,陈奇的城市下了大雪,他裹的像个粽子,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给安阳画爱心。

等到第二场大雪到来的时候,安阳用攒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了张车票,去到陈奇的城市。

零下十几度,两个人还是像傻子一样在外面晃悠。这里由于历史原因,很多街道都保持着欧式风格,灰白的雕塑掩盖在白雪下,街角有人在摆摊卖冰棍。陈奇买了一根给安阳,她咬了一口,差点把嘴给冻住。

短短两天,陈奇带着安阳走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每到一个地方,陈奇就说,这是我一个人走过的,以后再来,就像今天一样,一定是牵着你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天空落下细碎的雪沫子,洒了一身,安阳突然笑了起来。

陈奇摸着她的脸,一脸疑惑:“我媳妇儿不是给冻傻了吧?”

安阳呸他:“你不知道有个段子吗?跟你一起在雪地里走,就可以走到白头啦!"

陈奇鄙视道:“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这样的段子了。”

安阳说:“跟你分开以后。”

陈奇将安阳拉进怀里,异常郑重的说道:“傻媳妇儿,不管怎样我们都会走到白头的。”

天寒地冻的日子,安阳觉得,陈奇的怀抱,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安阳大四的时候,陈奇的工作稳定下来,进了编制。跟着工程队跑的时间更多了。

大山荒野信号不好,有时候一个星期才能通一次电话。安阳也没有责怪什么,因为她也在为自己的毕业设计忙前忙后。

有一次深夜,安阳刚准备睡觉,陈奇弹了视频过来。

因为一起的同事睡了,他没有开灯。就着笔记本电脑微弱的光线,还是看见他沧桑了许多的脸,黑暗中烟火明明灭灭。

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抽烟了。

安阳笑他,现在也走大叔路线了。

陈奇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这都是生活的磨砺啊。

两个人在黑暗中像傻子一样咧着嘴笑,还不敢发出声音。

那时候快乐多简单,只要看见对方的脸,什么烦心事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感情哪有那么顺风顺水的,不在身边的两个人,也开始吵架,最初是一个晚上就和好了,后来慢慢延长到三天,最长的时候半个月没有说话。

安阳是那种你不理我,我绝对不会理你的人。所以不管怎么吵,最后都是陈奇服软。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服软了。

当安阳把去南方实习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没有说话。

此时他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上还有黄土,脸颊晒的黑红黑红的,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许久,才开口:“你都做决定了,还来找我商量,有意义吗?”

安阳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态度,有些生气,“这是一次机会,多少同学求之不得呢!”

“既然是机会,那你去呗,我也拦不住你。”

“你怎么啦,不为我开心也就算了,还这样。”

“我怎样了,恭喜你可以吗?”

“你吃炸药了,我得罪你了?”

“我有病,行了吧。”

“神经病。”

安阳气的断了视频,她不明白陈奇为什么突然这样。

陈奇也很生气,他以为安阳毕业后会来自己的城市,也根据她的专业为她找了好几家不错的公司,等她去面试。

没想到她却要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安阳是那种,看起来柔柔弱弱,做了决定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气,她对自己的未来规划的很好,但唯独忘了怎么处理与陈奇异地的问题。

分开快两年,除了假期,平时相聚的日子,一个手就数过来了,寂寞难挨的时候,想要一个拥抱,都是奢侈。

思念的时候,只能听见你的声音,无助的时候,只能想着你在身边的日子。难过的时候,也不敢说,因为那只能徒增对方的担心。

都说异地恋不可怕,有爱就可以维持,可是人都会累,当努力过后还看不到前方路的时候,一下就绝望了。

这后面,陈奇没再找过安阳,安阳也倔,自己一个人办理毕业事项,每天都把自己埋在忙碌里,她觉得这样,就能忍住找陈奇的冲动了。

确定去南方的那天,安阳还是主动拨通了陈奇的电话。

“我下个星期就离校了。”

“嗯。”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不再找我了。”安阳半开玩笑的责怪道。

“你毕业事情多,怕你忙,没打扰你。”

“你还在生气是吗?”

“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资格阻拦你的梦想,安阳,你知道,我一向都很尊重你的想法。”

“没有那么严重吧,我就算去南方,也可以去见你,工作了,我就自由很多了,前面那么难熬也还不是熬过来了。”

“那我们要这样熬多久呢?”

陈奇这个问题问住了安阳,是啊,这样还能熬多久,她在那里实习,转正,慢慢落脚,而陈奇,两年已经让他在那个企业站稳了脚跟,累积的经验与资历,让他很难再放弃一切回到南方。

安阳第一次感觉那么无助,她的梦想,她的爱情,生生要她做出选择,她站在天秤中间,一步都挪不开。

“我积累了经验,我就去找你。”安阳承诺着,确有些无力。

“不要再骗自己了傻丫头,你工作了就会知道,在一个公司站稳脚跟后再离开有多困难。”

安阳气极,“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说了学习到东西了就来找你。”

“傻姑娘,不要轻易的承诺,我累了,工作,生活,一堆事情困扰着我,我只是想在每天回家的时候,可以见到你,但是现在越来越艰难,以后也会更艰难,我不能不顾你的感受把你捆在身边,可是异地的日子,我也坚持不下去了。”陈奇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安阳没有再争辩,只是颤抖着说:“那就分手吧。”

挂了电话的她,蹲在黑暗里,泣不成声。

她也想说,再坚持一会,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两个相爱的人,可是陈奇说他熬不下去了。

安阳又何曾不是煎熬呢?

以前安阳总是不记得带伞,不管在什么地方,陈奇都会去接她,后来他走了,安阳被雨淋了几次,也涨了记性。

生病的时候,想撒撒娇,可他在外面勘测,信号不好,电话都打不通。

情人节,马路上的情侣甜甜蜜蜜依偎在一起,他们只能隔着网络彼此安慰。

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所以陈奇退缩了。

去南方的那一天,陈奇回来了,因为安阳说,就算分手,也要当面才算个事。

两个人围着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明明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现在却只有沉默。

以往陈奇在身边,都会紧紧拉住她的手,如今两个人,明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却谁都不肯迈开一步。

安阳很想抱住他,跟他说,南方不去了,他在哪里自己就去哪里,两个人不要分开了。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自己为了一段感情放弃自我。

陈奇说,分手吧!

安阳点头。

没有传说中的哭闹纠缠,也没有依依不舍,两个人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将感情送到尽头。

以往吵架冷战,安阳只会生气难过,但现在,心好像一下子就空了。

分手意味着以后自己的日子,都与他无关了。她不能再拥抱他,也不能再跟他撒娇发脾气,也不能再嚷着让他带自己去各种好玩的地方。

他还会去很多地方,可是不会再跟自己分享,他会经历很多故事,可是那些故事里没有自己。

安阳想着,就哭了起来,路边散步的老爷爷看不下去,好心劝告:“小伙子,女朋友都哭成这样了,还不安慰安慰,女人啊,都要哄,你跟她倔,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安阳听得绝望,哭得越发厉害。

陈奇看着蹲在面前的女孩,心中酸涩,他揉了揉安阳的头发,哽咽着开口:“傻姑娘,别哭啦,新生活才开始,你要在未来的康庄大道上开开心心的走下去。”

安阳不管不顾,她心里疼的厉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眼泪才能缓解这样压抑窒息的痛苦。

她抽噎着,话都说不清,她想扑进陈奇的怀里,可那该死的理智死死的拉住她。

后来,陈奇把她背回了宿舍,她靠在陈奇背上,眼泪浸湿了陈奇的衬衫。

列车播报员的声音第三次响起时,安阳过了安检,这次分别,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火车上人群熙熙攘攘,安阳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出神。

耳机里放起了周杰伦的一路向北,安阳轻笑,这歌倒是应景,除了方向不同,每句歌词都像说她的故事。

列车慢慢启动,她想起很久以前,陈奇说要带她去看西北沙漠,那里的旷野是南方找不到的,他还说要坐火车去西藏,因为沿途很多路都是他曾经踩过的地方。

他们说要去那么多地方,到头来哪里都没去。

承诺,到最后都变成了遗憾。

陈奇北去的列车也发动了,他想,这个时候的安阳,又到哪里了呢?

自己曾经发誓一定要娶回家的姑娘,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不是没有勇气面对距离,只是当距离变得越来越远,未来逐渐迷茫的时候,他退缩了。

他太了解安阳,她的选择,她的决心,是不会再去北方,就在自己身边。

她就像风筝,越飞越高,而自己,已经拽不住那根线了。

他不想在未来,两个人都累了,厌倦了,才去后悔当初的选择,倒不如果断一点,让安阳开始新的人生。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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