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

————百花街散记（8）

昨天傍晚时分，开车去接老婆下班，出门前收到邻居一个微信：你知道吗？水果店老侯早上出事了！

夜晚，在江安路全家超市里点了杯美式，终于有时间慢慢回顾这人这事了。

老侯，在我们搬到百花街来住的时候就在这里卖水果了，菜场街边很小的一个店面，消瘦的身形，兢兢业业的削着甘蔗，把甘蔗皮收拾入垃圾桶，一个微笑服务的模范小店主。我看着他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一个考上黑龙江的大学，一个回老家上了初中。

春节前菜场装修，老侯的水果店只分到菜场里头的摊位，没了夜间营业的来源，摊位租金也涨了近一倍。新冠疫情之下，歇业了两个月有余。最近每当买菜路过他的果摊，感觉那种笑容已经淹没于困窘。人生如斯！运势已然远离。我跟老婆开过玩笑说搬进菜场卖水果还不如换个市场看看。

没多久就传来关于他挥刀捅伤洗衣店老板的消息！

晚上在全家旁边买几袋水果，老板是老侯的亲戚，刚刚帮他收拾过摊位处理了货物。说到这个事，老板满脸唏嘘，“怎么也不相信，老侯会做这样的事！”，我说我也不相信，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终究是不得而知。

世事变迁，岁月闲缱。一百杯美式也不够回忆一条街的人，可老侯注定是其中一个句点。一位江西老俵，拖家带口的在上海街头打拼，挣得一隅小店挡风遮雨，终究是抵不过资本的贪婪和隔行的竞争。即便勉强维持，也是崩塌在疫情初解的菜场，成为多少人的谈资和感慨的添头。

我第一次感觉到新冠疫情的来势汹汹，影响了一代人的心理。

一百杯美式一百篇散记，记不清百花街的花开花谢，生生不息。我竟突然发现，日记里的他乡，已经是那么清晰，而故乡的月，在天上忽暗忽明。喝完这杯美式，走出小店，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路灯在故乡的月下，提醒自己，出门在外，凡事一定要三思而行。

2020.04.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