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晚睡得很早,九月九号的早晨我便起床了。我不想再一个人呆着了,我开始思念我的朋友。我有一个朋友,他名字叫楚尘,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多少年了,不管我在哪里,只要呼唤他,他都会及时赶来。我艰难的摸索着手机,然后拨打他的电话,可是这次出现了意外,他的手机关机了,任凭我怎么打,始终都联系不到他。
“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陷入沉思。
楚尘是他家里的独生子,虽然生在农村,但也没吃过什么苦。因为他承载着他家人的希望,考上了大学,家里不需要他在地里刨食。爷爷把一个简单的想法寄托在他身上,就是不用出苦力。
小学到高中,楚尘的生活都很简单,学校到家,就围绕着这个轴转。他不知道上学为了什么,也没有去思考,因为家里人只让他上学,只看他的成绩,别的事情跟他无关,甚至连饭都没有自己盛过。爷爷奶奶常说:“他还小,这事他干不来。”
感觉他生下来就为了成绩,考得好了,会有人跟他说,“别骄傲,你看那谁,那谁谁都一直比你好。”如果考得差了,就是末日降临,无尽的批评指责,冷嘲热讽。
他努力的想考出好的成绩,不是为了夸奖,只为能够放松一些。可事与愿违,在这种压力下,他的成绩不断下滑,慢慢的学会了隐瞒成绩,或说还没考试,或说成绩还没有发,只求拖一天是一天。
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高二的时候,他的成绩已经不足以考上大学,为此,他向家人坦白了自己的成绩,然后说要转为艺术生,以求终南捷径。家里人很失望,但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了。
为此,他有些兴奋,开始充满动力的去学习音乐。但因为没有基础,也没什么天分,他的音乐成绩一直不理想,甚至说很差。考试就要临近了,他不敢放弃,努力的完善自己的音乐素养,因为这条路是自己争取来的,更或者说,他没有退路了。
大概幸运女神偶然撇了他一眼,也可能是时来运转,他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一个人背着行囊,来到了千里之外,陌生的城市。在这里,他像出笼的小鸟,又像是解开了锁链的土狗。一切都那么新奇,轻松。这里没有人时常问着他的成绩,虽然他底子太差,成绩平平,但大学很自由,又有谁会在意呢。
家里偶尔打来的电话除了叮嘱注意身体,也就剩一句不痛不痒的好好学习,他也含糊着敷衍过去。他很少主动跟家里打电话,因为不用汇报成绩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靠着电话让千里之外的家人注意身体,他觉得没什么用,同样,说自己的情况,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大学的生活是轻松自由的,他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玩各种电子游戏,逃各式各样的课程。除了同学叫他,一般很少出宿舍。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老师没怎么教,而且考试也没有这一项。幸运的是,他有几个很好的同学,一直带着他,这里面就包括我。我们有时聊天时,我会笑着说道,跟他在一起吃饭玩耍的次数,比跟女朋友都多。他只是笑笑,不知该怎么回应。
充足的时间,让他有功夫去思考,该去追求些什么。女朋友?他有过尝试,但不善言谈的他,失败了。他跟我说觉得这种事还是先放放。他想到爷爷说,人活着就得吃饭,但他觉得这种活着为了吃饱穿暖的想法太过无趣,天广地阔,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不是他所追求的。他想去看看奇险秀美的山川,想观赏一望无垠的大海,他想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大学时光慢慢划过,他也在一天天的混着日子,追求什么的,每次只是想想,然后就抛在了脑后。时间不会等他想明白了再走,转眼大学毕业,同学们都在忙着找工作,创业什么的,茫然失措的他,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不想过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也不知该怎么创业,也不愿回家。然后,他选择了出家。
没有错,我所说的出家是真正的出家,像古时候的人为了躲避红尘生活一样。可说是出家,不过是躲进了山林,在一片出尘之地,感悟自然,静心思考。至于结果有没有思考出什么,我大抵就不太了解了,因为这中间我没有怎么联系过他。后来听他说在山上没有意思,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思考的,我就劝他回来了,想想也对,在红尘中都没有多少阅历的人,怎么可能会坐在深山野林里悟出什么大道呢?他听了我的建议后,觉得也有一些道理,于是就下山还俗了。
后来他回到家里,家人不再念叨成绩,而是换成了工作和结婚。他不知该怎么回应,也不愿按家里的指示去做,慢慢的,他开始回应家人说,“我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别管我的事了。”
但家人的追问是不断的,他不胜其烦,后来他选择了离家出走。说来可笑,一个二十多岁,四肢健全的人要离家出走,这在我的思维里就像一个笑话,他告诉我说他要去探寻他的追求,要去流浪。
后来,我偶尔会跟他打电话聊天,想要得知他在哪里,生活过的怎么样。他总会跟我说起他小时候在家里放羊、割麦子、喂猪、放鹅的事情。也偶尔提起,放学后和伙伴放鞭炮的欢乐。
现在我联系不到他了,也不知他流浪到了哪里,大概是流浪的时间久了,电话这种东西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了吧。
不过我还是希望得到他的消息的,于是我坐在床上开始等待,有没有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回忆这个人。
凌晨三点四十,那个中山装男子来了,他借着月色看我的神情,像是得知我在思考这什么一样,于是也默不作声。就这样一直到四点的钟声想起,他起身离开。
在我的印象里,这个男子就像一个话唠,一个夜晚没有说一句话,我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我习惯了他的故事,也习惯了他的到来。
我知道,他没有变。在他离开时,给我留了一句话。楚尘死了。
楚尘死了,那我再打电话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我放下电话,悄然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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