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爱，只不过梦一场

文/苏小呆

人世爱，只不过梦一场

爱，给人带来一生欢喜还是一世迷离？

[壹]

我是王诗远，青州人士，自幼苦读诗书为考取功名为民分忧，直到高中那年回到家乡做了县令，只为更好的照顾我的家人和我的至爱。

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我的妻子，红裳。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家乡的青山，青州便是以青山而得名，那里山青水秀，花芳四溢，是我读书累时消遣的好地方。那天我和往常一样游走在林间小径，忽然看见远方有一采花女子，恬静淡雅，亭亭玉立，不染世俗。我被迷住了，我想我找到了陪伴此生的人。后来打听得知她是镇上首富李家的千金，名为红裳，不喜言语，最爱些花花草草。此后，我每隔几天都会去青山，说来也巧每次都会看到她。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我只是一个穷书生，她怎会看上我，那么多纨绔子弟去提亲都被她拒之门外。我唯一的机会只有考取功名，天知道自从看到她后我读书有多刻苦。

婚宴办得风风光光，人们都议论着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我暗自慨叹，这一切都是我努力得来的，如果当初我没有考取功名就上门提亲，那肯定又是另一番言论了。

我们夫妻恩爱，我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她仍然喜欢采集些花花草草，把府中上上下下装扮成花园一样，我笑她是勤劳的小蜜蜂，她笑说这就是享受生活。她很喜欢去青山采集花草，说是那里有我们的回忆。

直到有一天她去青山，天色已黑还没有回来，焦急的我出动全府的人去青山寻找，可是搜寻了一夜还是没有红裳的影子。我颓然坐在山顶捶打着岩石呼喊着她的名字，正当我近乎绝望时，下人跑来说找到夫人了。我不顾一切的跑过去，看到红裳躺在草丛中，我的心都碎了。

郎中说她只是普通风寒，多休息就会好的。我看着她渐渐红润的脸庞，指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几天后她就可以自由行走了，只是不再摆弄她最喜爱的花草，而且只是远远的看着我就像初识一样，更不和我同房，只推说身体不适，对于这些，我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只要红裳平安就好。

最近县里出现了很棘手的案子，接连几天都是人命案，而且受害人都成了干尸，我从没见过这种手法的凶手，我经常忙到后半夜也想不出任何头绪。

这天夜里，我正在为案子的事发愁，突然院子里传来声响，我走过去时正撞见从空中落下来的红裳，她嘴角有血迹，她看到我就慌忙跑回自己的屋子。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我的妻子吗？这是那个温柔淡雅的红裳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正午下人禀告说府外有个老道士求见。我把那道士请到客厅，一番茶点后，他告诉我，前些天的干尸案并非人为而是蝙蝠妖所为，那妖怪为吸食人血提高功力而残害人类，还说他昨天夜里在路上碰见了那妖怪的尸体，正为此奇怪。我睁大眼睛听着这一切，他接着说，我府中的院落弥漫妖气，八成是妖怪想来此害人，为保护我的安全，他给我一张他炼制的符，说是贴在妖精身上或泡水让其饮下足以令妖精魂飞魄散，他交待完便告辞了。

送那道士走后，我的脑子里很乱，吸食人血，嘴角血迹，天空飞下，妖精，红裳！不！不会的，她是我的妻子，可是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我无法解释。这样的联想让我不知所措，我看着手中的符，想起老道士的话，这会消灭妖精，对凡人是无害的，也许我该试一试。

我端着泡好的茶，手有些颤抖，敲开红裳的房门，她还是明媚的微笑。我说这是我亲手泡的枸杞菊花茶给她补身子，随后我坐在桌子旁催她把茶饮下。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但仍然按我说的做。

啪！茶碗应声而碎，星星光芒从红裳全身升起，我看着泪流满面的红裳逐渐消失，我伸手去抓她喊着，红裳！红裳！不要离开我！然而人已无影踪，我的手背上留下了她的两滴泪珠。忽然我的脑海中有种声音响起：“小鲤，小鲤，小鲤…”小鲤是谁？我只要我的红裳，我因悲痛昏倒在地不醒人事。

[贰]

我是李红裳，青州首富李富贵的女儿，生性少言，父母很是宠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许多富家子弟上门提亲，我都没有出去见面，我觉得那些人都是靠父母的银子逍遥快活不学无术，还好父母尊重我并没有强求。

我喜欢采集花花草草，因为我认为一花一草都是有生命的，它们是那样美丽。我常去青山，那里的花草种类最多。那日和往常一样，我在青山林间寻觅着，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人盯着我看，我回头望向那人，衣衫朴素，俊眉朗目，净面书生，我一眼就断定他的身份，我没有太在意继续忙自己的事，直到一时辰后我准备离开时发现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动，我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老实的书呆子。

我很容易就打听到那书生叫王诗远，家中贫寒但读书很刻苦。我叮嘱丫环如果看见书生再去青山就通知我，丫环们打趣说我看上了读书的，我说只是觉得他有意思。每次在青山看到他，他只是远远的望着我不敢靠近。许多天后，丫环给我他留下的一封书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此次进京赶考，如果高中便上门提亲。王诗远亲笔。”我暗自欢喜。

我知道两情相悦的夫妻才是最幸福的，我和诗远便是这样。他任凭我的喜好，以至于我把整个知县府弄得像花园一般，他都不生气。我想，遇到这样一个疼我爱我的丈夫，此生足矣。

我还是喜欢去青山采集花草，那里有我和诗远的点滴回忆。他常不放心我一个人上山，后来久了，每次我都是当天安全返回，他便任由我了。那天我继续在青山游走，突然好奇地想去看看青山后面是什么样的，这样的想法支持我开始攀登，接近午后时我终于看到了青山的尽头，那是悬崖。正当我准备离开时，看见崖边不起眼的地方立着一株灵芝，看那材质应该有百年了。当我伸手去摘时，突然从灵芝下方蹿出一只半掌大的蜘蛛，我惊叫一声脚下一滑跌落悬崖…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躺在什么地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我察觉到自己马上要离开人世，只是我不放心诗远，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悲痛欲绝，我会更伤心的，可是…忽然耳边有人声传来，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你放心走吧，你的相公我来替你照顾，放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声音使我安心，诗远，我找到了替我照顾你的人。诗远，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诗远…

[叁]

我是小鲤，谷底深潭修行五百年的鲤鱼精，这样安安静静再过五百年，我便可以得道成仙，然而因为自己的一句承诺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那天我在谭底安静修行，巨大的落水声打破了这五百年的宁静，我寻声游去，在潭底深处躺着一位貌美女子。我把她抱上岸边的岩石上，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现在的她已然奄奄一息，只是她眉头紧皱，只有一丝意志维持着生命。我施展法力去触碰那丝意志才得知，她放心不下她的相公，怕她走后，她相公会伤心难过。这样一位单纯善良的女子打动了我，我不忍心看见她如此痛苦，便对她许诺，我会替她照顾她的相公。她放心的走了，眼角含泪，嘴边挂笑。

我把她安葬在谷底最幽静的地方，然后变成她的模样从谷底飞上崖顶，此时天色已明，我听见了远处的呼喊，看到远处山顶正坐着一人伤心痛哭。我特意躺在那些人可以找到的草丛中。一个人喊着找到夫人了，不一会儿一个头发凌乱，眼睛发红的男子跑过来抱起我发疯似的往山下跑，边跑边在我耳边嘀咕着，太好了，太好了。

装病对我来说只是小把戏，我把自身的经脉调得弱一些表现出风寒的病相。从那些丫环记忆中得知，那男子叫王诗远，青州知县，他的妻子就是死去的女子，红裳。装病卧床的几天，他经常来看我，那眼神是那么关切和他的一举一动尽显体贴，可惜这一切不属于我。红裳，多么美丽的名字。他，又是一生难遇的好男子。我想红裳是幸福的，即便他们相伴不久，而我，只是红裳的影子。

我知道人妖殊途，所以我不能和他靠得太近，更不能同房，生怕折损他的阳寿。对我来说，只要是远远的看着他便已足够。他肯定为此感到奇怪，但我不能在乎那么多，我是来照顾他的，不是来害他的。

最近我已经发现县里出现了一个蝙蝠妖，对于妖，提高法力有很多方法，而吸食人血残害人类无疑是最恶毒的方法。我本不想管那么多，那蝙蝠妖本有四百年功力加上近来吸食人血，我对付起来还是很难的。可是看着诗远对案子毫不头绪，一天天憔悴下去，我决定铤而走险。

那天深夜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蝙蝠妖，我让她远离这里不要再残害人类，她根本不听我说完就动手，我一狠心拼着重伤将她杀死。当我返回院中时碰见了诗远，看他吃惊的表情，我慌慌张张跑回自己的房间。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有些散乱，嘴角还留有血迹，心想着是不是吓到诗远了，心中好一阵都不能平静。

第二天下午，诗远敲开我的房门端着亲手为我泡好的补身茶，然后坐在桌子旁催我喝下。我疑惑的看着他，从他刚才手的颤抖和现在焦急的神色，完全不是平时稳重成熟的他，可能他还在为我昨晚的表现心有余悸，我安慰自己，微笑接过茶喝下。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漫布全身，仿佛被雷击中，我的身子正在逐渐消失，我明白了肯定是这茶的缘故，这是让我魂飞魄散！我模糊地看着诗远，他喊着红裳不要离开他，我苦笑，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喊着早已过世人的名字，我竭尽最后一丝法力把我的名字刻在他的脑海，证明他的生命中，我曾来过。

我问自己，五百年修行换来极为短暂的相伴，值得吗？值得。为什么这样傻？也许，这就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