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依稀发白的短发，两颊的斑分布面积大而均匀，如果有某一种强效祛斑的面霜，那情形可能就像用橡皮擦擦掉小孩在本子上留下的星星点点的涂鸦。
似乎是有鼻炎，她的鼻头总是红红的，两颗并不大的眼珠子，总是伴着说话声紧急而精明地翻转扫射。她几乎不笑，总是冷冷地抿着嘴，或者用夸张的表演在单位的会上讲话。
接待客户时，忽然，脸部的各个器官像是陆续接到了指令，叮零哐啷运转起来，运转出来的效果看上去像是“笑容”。
“哎，好嘞，这个事情我们已经在处理了，您放心，再见啊！”咔嚓电话挂了:“神经病！这种人就是有病！”她习惯在应付完棘手而讨厌的事情之后，眼珠子一翻，狠狠地骂几句。
在这家国企二十多年了，每天早上八点到单位，晚上七八点或者更晚才离开。
走到公交站，玻璃广告上的明星笑靥如花，晚归的上班族的脸上却只有疲惫，有人骑着共享单车猛地从她身边擦过，撞疼了手臂，骑车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紧锁眉头，狠狠朝那背影瞪了一眼:“没素质!”
拖着步子回到家，放下包，她的母亲说“孩子睡着了，他的作文本在书包里，你有空就看看。”
“《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很能干，她工作很忙，经常需要开会，周末经常没有时间陪我玩……妈妈很辛苦，但我很爱她。外婆说后天是妈妈生日，妈妈我爱你!”
她坐在镜子前，眼眶湿热了，抬头一看镜子里的人，有点恍惚，机械地用力把嘴角上扬。她自己都快忘了，后天生日。
房间很安静，孩子睡得很沉。桌上手机振动了一声，“后天家长会我有事去不了了，你去吧，实在不行还是让你妈去，反正她熟悉情况。”前夫的短信。
“不负责任的王八蛋！” 她放下手机，嘴角迅速收了回来，恨恨地压低音量骂了一声。
转身背对镜子，沮丧地翻着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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