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好似那年倔强枯树飘零的落叶。
清晨一抹阳光静悄悄的走进我的房间,钻进了我的梦里,洒在了一张瘦小稚嫩的脸上,这是冬天雪后的阳光,也是世人最留念的阳光。梦里蝴蝶纷飞,一只刚破茧的蝶,摇摇晃晃,愈飞愈慢,最终停在了少年的肩上,少年欢笑,蝴蝶停留片刻,迎光而去,渐渐模糊。
我从梦中醒来,四顾凄凉,阳光格外扎眼,一夜雪停,冷风却依旧,穿堂而过,呼呼作响,像极了老人无奈的呻吟。
南方的冬天本是令人神往的,怎奈,一地雪白,道尽人世间的悲凉,往事的衣角,敛尽了相思。
爷爷离开我们,有十年了吧!
老人家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房间里一直放着一台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老式黑白电视,没有远程遥控,没有丰富的颜色,甚至有时候只有雪花漫天飞的画面,但只要有声音就足矣。用爷爷的一句话说,我就图电视里叽叽哇哇说话的声音,哪怕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什么,就是念着那点烟火气。 如今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只是再也听不到老式电视叽叽哇哇的声响了。
对于爷爷最深的记忆就是那台黑白电视了,其次就是爷爷得病的那几年。
爷爷一生悲苦,没有真正的享受到多少时间的清闲,可能应了那句老话,苦惯了的人很难停下来歇一歇。爷爷古稀之年也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都是自己一份份辛劳挣上一些零用钱,像极了骆驼执拗而又坚强。
爷爷膝下育有一儿一女也就是我爸爸和我姑姑,早些年,姑姑就见不得爷爷到老还这么忙碌,就商议着把爷爷接去上海,既能照顾他,也断了他自己挣钱的念想。怎奈老人家执拗,不肯去陌生的他乡,这事也就搁置了。再后来的几年,我去外地读了书,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爷爷就随了姑姑的愿,去了上海。
就在我们以为爷爷可以歇一歇,享几年清福的时候,没几个月爷爷突然中风,半身瘫痪。
再次见到爷爷,是在医院里,爷爷沧桑而又憔悴的脸上依旧慈祥,碎影斑驳中,爷爷躺在雪白雪白的病床上。模糊中我仿佛看到了那年爷爷在雪中等候太爷爷太奶奶的样子,脆弱而又无助。爷爷不断地说,医院白白的病床像躺在雪地上一样冷冰冰的,执拗的要回老家,说服不了老人家,就这样爷爷又回到了和太爷爷分开的地方,也是他忙碌了一辈子的地方。
从此爷爷的生活多了一根拐杖,夕阳下一人一拐一树,噙尽了心酸,依然无比坚强。
这样又过了几年,爷爷还是没有抗争过病魔,彻底的倒下了。房间里爷爷像枯木一样卧在床上,疾病压得爷爷没了丝毫起来的力气,每天的折磨像重锤一样,把爷爷敲打的越来越佝偻,越来越苍老。
枯木还能在逢春了,可爷爷没能等到春天,又一年落叶飘零,悲秋作客,黄叶,入泥。爷爷在秋风中化了蝶,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那一年我十三岁,啥都不懂,后来知道了有那么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时光易逝,不知不觉又是新的一年,上次回老家,去看了爷爷当年种的那颗老树,让人惊喜的是,无人照看的老树旁不知何时冒出了新枝,我想这就是爷爷在那边种的永远绿油油的大树。爷爷从未想过要离开,只是那让时间和病痛敲击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愈发的轻盈,禁不住秋风的吹拂,无奈化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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