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沉浮

那些年曾经走过的路，唱过的歌，读过的书，遇到的人，错过的风景和发生过的事，如泥沙俱下的洪流汇集在岁月的长河中，有的随波逐流地消失在已往的时光里，有的稍有风吹浪打就会沉滓泛起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如昨日的雨，将今日的衣服淋落得湿漉漉的，让你又沉浸于昨天那风雨之中。

元山村来了知识青年，全村人都轰动了。前几年从北京来了一批知识青年，公社选择最好的村庄安置这批北京来的年青娃娃，最后选择了土城子村。这批从察右中旗科布尔来的知青，虽然都是当地人，公社还是很重视，把她们分配到条件好的几个村，元山子村分配来三个女知青，村里人对这些来自旗里唯一城市的娃娃们很照顾，没有安排她们直接参加农业生产，而是让他们到学校和大队帮忙。

那时我已经从半年级升到了一年级，由于学校由一至四年级基础上扩展到了五年级，原来四个班的教室已经不够，新校舍还没有建设，大队只好将卫生所和铁匠炉之间的一个做仓库的大房子腾出来当教室，一年级就搬到了这里。

两个女知青就成了我们一年级的语文和算术老师。语文老师叫梁碧军，算术老师叫秦淑珍，那个在大队帮忙的女知青叫张素珍。

梁老师讲课声音宏亮，在学生前敢说敢为，性格直爽，学生们都有点怕她，不敢在他的课堂上捣乱。

秦老师也许是年纪少的缘故，性格文静，讲课声音比较小，又不敢在课堂上管理学生，一年级学生每到上她的课时，都很高兴，课堂秩序也就差了许多。

大队院内闲杂人较多，铁匠炉就在教室的隔壁，进进出出的人员本来就会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再加上铁匠炉经常会给农用马匹钉铁掌，引得好奇的学生不时朝外面张望，遇到严厉的老师上课，学生们不敢站起来向外看，秦老师上课不在此列。

记得有一天上午，秦老师正上着课，铁匠炉给二队的搐鼻骡子打铁掌，搐鼻骡子是全村有名的暴脾气，正当要打铁掌时，它的脾气暴发了，又踢又叫，院内一片喧哗，引得学生全部站起来往外看，有的学生跑到窗户旁向外看，整个课堂一片哄乱。下课后，学生们受到他们都害怕的张文义老师狠狠地一顿批评。

又一次，秦老师正上着课，教室后边有个小土炕，炕上还堆积着没有搬出去的一摞牛皮，我和几个学生悄悄地爬上了牛皮上，藏起来在上边玩，不知什么原因，我突然从上边滑下，摔到了地下，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秦老师被气懵了。

张文义老师又一次来到教室，走到我身旁，扯着我的右耳把我拽了起来，右耳生疼，听着耳朵内被扯得刺啦的响声，哗哔的尿水冲开了关卡尿了出来，沿着裤腿流在了地上。

经过张文义老师的多次镇压，课堂秩序才好了起来。

一年后，学生们回到了新建在村子最西边的校园，村里的三个女知青也安置回城了。

又过了一年，村里在学校老校园东侧的操场上盖起了一排砖混结构的知青房，村里又来了四名男知青，村民们叫他们小贾、小杨、小韩和小李，小贾和小杨是集宁人，被分配到二队。小韩和小李是包头和呼市人，分到了三队。这批知青大队没有照顾，直接参加劳动，伙食自理。

四人往在知青点，往了几个月后三队的小韩和小李回到队部往，听说四人有矛盾，只有分开住了。

这批知青可能远离家乡的缘故，二队两名知青据说与土城子的知青结伙偷村民的鸡改善生活，风评并不好。

一年后，小杨参军离开村子，又过了一年，小李安置回城了，只留下二队的小贾和三队的小韩。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自四人来到元山子，三队的知青小李和小韩一直都看书学习，特别是小李，农闲时从没有中断学习，恢复高考后，安置后的小李又参加高考，考入了内蒙财经学院。小韩也在七八年考入了师范，分配到东河区一所学校。

小贾参加了几次高考，都落榜了，公社安排他到土城子中学任数学老师。

七八年我到土城子中学读书时，他是我的数学老师，那时觉得他数学讲得很好，特别是代数，他是元山子知青，我是元山子学生，在学校受到他的照顾。

一九七九年，我到了初三，他被安置回到了集宁，再也没有了联系。

八四年读书回校时，晚上在集宁站候车，看到四五个人在候车室游荡，当游荡到我这里时，一眼就认出了游荡人中的贾老师，赶忙站起来打招呼，他也认出了我，知道我在外地读书后，和我打了声招呼后带着那几个人匆忙离开了车站。

我后来一想，觉得不应该和他打招呼，让他难为情。

以后又在车站见过几次，都是隔着远远地看着他和那几个游荡的人，心里感概万分。

有时觉得人生逆旅，应奋力而行；有时又觉得人生是登山，站在山顶上的人，不要轻视山下人，也许他就是从山顶下来得；站在山下的人，也不必羡慕山顶之人，也许你也有登临山顶的那一时，不管是山顶上还是山下人，看看沿途风景，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如果命运关闭了你出去的门，不妨在门的旁边画一扇窗。